原文／Mumbrella Asia
翻译、撰文、编辑／SoleilDu @ TOPYS
“玻璃天花板”（Glass ceiling）现象长久以来一直是女性难以突破的职场障碍。就广告行业而言，放眼全球国际性的广告公司，仅有3%的女性做到了创意总监的高位，而她们也并非拥有绝对的决策权。今年，Mumbrella Asia对分别来自来自中国、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印度、巴基斯坦、新加坡、泰国、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地区的12位活跃在世界顶级广告公司的女性创意总监进行了采访与调查。透过她们的视角与讲述，我们可以从某种程度上一窥现代职业女性高管的职业发展现状。
Fiona Chen（陈燕燕）, 中国 , Ogilvy & Mather Shanghai （上海奥美广告），创意总监
请向我们简述一下你的职业背景与成就。
在那个新加坡还没有大面积普及计算机的年代，我的职业是艺术家。对于广告这个行业，我是纯粹自学的。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去学习与工作，直至坐上如今创意总监的位置。我第一次来到中国是1997年到北京，后来2000年来到上海，一直到现在。我已将自己视为半个中国人。我认为是自己对这一行业无限的热情与自己外向的性格，使我脱颖而出，在年仅28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奥美最年轻的创意总监之一。在国内外的各大赛事中我都斩获过各种荣誉。
请问你的职业榜样是谁？
我的模范榜样是我自己。我是一个坚强又充满激情的人。我有天赋，也有很强的自学能力。我为我是一名女性感到骄傲。
你认为“玻璃天花板”效应是真实存在于中国的广告界么？
女性创意人想晋升做到领导的位置，确实要面临巨大的挑战，女性创意总监确实比男性创意总监的职场道路更艰难，上升通道更窄。以我在中国的工作经验，造成此类现象的原因我认为有两点：
首先，社会的陈规旧习和传统观念一定程度上一直束缚着中国的女性。在我的观念里，创意总监是一个严厉坚韧的角色。你需要有自己独到的观点和强硬的态度，哪怕它让你显得冷漠无情与不易亲近。所以，你会如何看待那些直言不讳、用词严厉粗暴、和你唇枪舌战或者让你加班到深夜却一直驳回你的想法与创意方案的女人？“女魔头”？由于我们的激情与坚韧，我们总被贴上各种不善意的“标签”。另一方面而言，这个社会就是对那些强硬、直言的、凶猛的男性给予更多的宽容，这真的是让人失望的社会不公。我已经被告诫过多次，我在行业内早已被冠以“女魔头”的称号。但这并不能改变我是谁，我依然会我行我素。因为我知道，我的工作做得如此优异，我推动着我的团队不断地向前变得更好。我会保持自己地激情和坚韧严厉，让我和我的团队成为业界的佼佼者。
另一个女性创意高管少的重要原因是客户对我们缺少信任。显而易见，护肤品行业和美容行业的客户是很愿意和女性创意总监带领的团队合作的，我很感激他们给予的信任，也很享受与他们的合作过程。但是，不幸的是，更多的客户对我们女性的才能是不给予信任的。这简直令人震惊，但这就是现实。我曾经带领着我的女性团队竞标过一个本土客户的案子，结果我们失败了。后来，我从我一个在那家赢得项目的公司工作的朋友那里得知，客户曾对他们说：因为我们的团队全是女性，这让他们很不放心，他们无法信任一个全是女性的团队能完成好他们的项目工作。我真的感到特别沮丧。仅仅因为我们是女人，我们就得不到机会。还有一个事例是关于一个国际品牌汽车的客户。第一次见面时，仅仅在我向他们介绍了自己以后，他们就指出无法信任女性能做好汽车的广告。真是令人挫败又荒谬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确信女性在创意工作方面，一点儿也不会逊于男性。我们的天赋与才能不应该被限制在那些传统思想里所定义的所谓“属于女性的”工作里。我很感激我能在 奥美和这么多优秀的ECD与CCO共事。他们从不会局限我的工作范围与能力，他们给予了女性创意人公平的机会去创造更好的作品。我希望客户也能接受这个世界应有的多样性。请用我们的工作能力与结果来评判与评价我们，而不仅仅因为我们是谁而妄下评论。
请问你对于“女性并不想成为管理者”的观念怎么看？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认为所有有天赋有能力的人无论性别都可以也应该去争取管理者的岗位。作为女人，你要相信你自己，努力工作，跻身高位，不要让社会陈旧腐朽的思想束缚了你的潜能。
你对于由一些男性创意总监提出的所谓女性不如男性有创造力的说法持什么观点？
对此观点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对于那些持有此想法的男性，我感到很遗憾，因为他们错失了很多（女性）人才。另一方面，我责怪那些给男性留下此印象的女性，真的很遗憾由于不够努力你们没有机会得到应得的发展与尊重。
对于那些渴望成为创意总监的中国女性，你有哪些好的建议？
我的建议给任何有才能的人，无论性别。你要变得无畏且有创造力。勇敢去尝试一切未知的可能。
Damisa Ongsiriwattana, 泰国，Ogilvy & Mather（奥美广告公司），创意总监
请向我们简述一下你的职业背景与成就。
我的职业生涯始于JEH United，由身为泰国最优秀的女性创意总监之一的Jureeporn Thaidumrong创立的一家本土广告机构，在2015年被Grey Worldwide收购。
过去的十一年间，我分别任职过 Ogilvy, J. Walter Thompson以及Creative Juice\Bangkok。我很欣慰取得了一些成就，在本土和国际上都获得过很多奖项，包括 Cannes Lions、London International Awards、One Show、Clio、Spike Asia和Adfest。很荣幸的是我还担任过2014年Cannes Lions的评委。
请问你的职业榜样是谁？
我的偶像就是Jureeporn Thaidumrong女士。她是一位杰出的创意人，更是泰国广告界当之无愧的“勇士”。她的视野与领导才能，以及她将创意与视觉构想完美转化为现实的能力，都让我印象深刻也深受影响。
你认为“玻璃天花板”效应是真实存在于泰国的广告界么？
我并不认为“玻璃天花板”效应存在于泰国的广告行业。我觉得，一旦你踏进这个行业并且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性別的不平等其实并不会成为影响你的大问题。在入行时候的初级阶段，女性创意人的人数就少，十年以后，这个行业自然不会有很多的女性杰出榜样让下一代去追随。在泰国的广告界，虽然女性创意总监很少，但女高管的人数还是不少的，像奥美曼谷 的主席Khun Punnee Chaiyakul和李奥·贝纳泰国的主席On-Usa Lamliengpol。就个人而言，我想可能是因为泰国的女性还是具有很优秀的管理才能的。
你认为当女性做到高层管理人员的位置，在职场工作中会面临到哪些特殊的挑战呢？
于我而言，作为一个女性进入广告圈是挑战但更是机遇。就像我上面提到的，这个行业的女性从业者很少。如果你足够优秀能向大家证明你作为创意人的价值，大家更多的是会把你当作优秀的创意人，而不是女性创意人。
请问你对于“女性并不想成为管理者”的观念怎么看？
就我接触过的大多数创意人而言，不论男女，都会想要事业有更好的发展，但也许并不一定会追求管理者的角色。成为一位杰出的创意人和成为一名优秀的管理者对我来说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你对于由一些男性创意总监提出的所谓女性不如男性有创造力的说法持什么观点？
我想我们一定都见识过优秀的创意人，也见过不好的创意人，这与性别无关。在我看来，更重要的事应该是思考如何让我们这个行业的整体水平提高，让我们这个行业更具声望与竞争力，而不是去争论哪个性别的创意人更有创造力这种无聊的问题。
对于那些渴望成为创意总监的泰国女性，你有哪些好的建议？
我一直相信女人比男人更强大。抹上你的红唇，展现你的创造力。
Uzma Farhan，巴基斯坦，IAL Saatchi & Saatchi（盛世长城广告公司），执行创意总监
请向我们简述一下你的职业背景与成就。
在市场营销与传播这个领域摸爬滚打的十九年就像是坐上了一趟有趣的过山车，经历过太多的起起伏伏。由于工作原因一直要与联邦部长、国务秘书以及官僚机构里的各种“谁谁谁”打交道，见惯了各种势力、卑微与虚伪，让我觉得受够了政治和官僚主义，萌生了要离职的念头。
说到成就，从大型商业银行的品牌建立到国家最大的电信集团的品牌视觉构建，多数都由我主导完成。名为“Dunya Ko Bataa Do”的向世界推广爵士的一个项目，是我觉得最珍贵也是最能代表我现在成就的作品。此外，为巨星Nargis Fakhri打造的那个著名的爵士专辑宣传广告，也是我的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作品。整体来说，我的作品在业界还是激起过一些涟漪的。
请问你的职业榜样是谁？
每个人。我的创作灵感源自生活与所有的普通人。从每个人身上都可学到很多。我喜欢对世界还没有认知意识的小孩，也喜欢涉世未深的青少年，喜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企业家，也喜欢戏剧化性格的演员。他们都是我的良师。
你认为“玻璃天花板”效应是真实存在于巴基斯坦的广告界么？如果没有，为什么巴基斯坦的女性创意总监如此稀缺？
在巴基斯坦，女性创意总监的数量不亚于男性。事实上，你可以看到巴基斯坦排名前十的广告机构女性CD和ECD的数量是多于男性的。这可能主要是受到本土广告业发展文化的影响。女性天生就是好的沟通者、表演者以及优秀的管理者，她们用情感去讲述和售卖故事。市场营销与品牌传播领域仍是一个男性主导的产业， 这些男性客户更愿意与聪明有趣的女人沟通，这是自然的化学反应。
女性更热爱阅读，因此知道的更多，整体而言也更有想法，我们是问题解决者。我们国家的沟通习惯是问题导向而非数据导向，因此很多时候是我们不得不去沟通和解决问题，而不是我们愿意这样做。
你认为当女性做到高层管理人员的位置，在职场工作中会面临到哪些特殊的挑战呢？
老实说，我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挑战。可能我是幸运的。但就整体而言，女性想要争取到高层的职位确实是不易的。我觉得在巴基斯坦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女性的受教育程度远高于男性。并且越是高等学府里女学生越多，如此，可能造成了从找工作开始女性就比多数男性更具优势吧。就我所知的一家本地银行而言，它并没有明文规定的倾向招聘女雇员，但事实确实是在初入职场的阶段女性更容易获得工作机会。由于女性过于优秀的压力，男性要更加努力拼搏了。这个社会变化得很快，比如以前几乎被男性垄的教育行业像教授等职位，现在由越来越多的女性担任，并表现优异。私立中小学的教职更是特定的只招收女性雇员。
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广告传播界，创意部门越来越转变为由女性主导的世界。
请问你对于“在广告界女性并不想成为管理者”的观念怎么看？你的前领导Kevin Roberts曾提出过的这个观点。
可能，也许是吧。在这个周围充斥着男性的阶层，女高管很多时候最后都被改造成了“男版的自己”。管理层的传统文化是男性导向的文化，所有的规则条例都由男性制定，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沟通方式、语言色彩、制度甚至是那些用以取乐的针对女性的黄色笑话。对女性来说，保持自己女性原本的姿态、思维模式与行为方式，同时又要融入这些男人的世界，确实太难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女性比男性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 生为“主妇”的责任。我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妻子。每次为工作忽视家庭时，我都感到无比内疚。这也许最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很多女性不情愿担任管理层角色的现象。不是女人没有能力做到，而是她们选择不去做。
你对于由一些男性创意总监提出的所谓女性不如男性有创造力的说法持什么观点？
我掌管着这个国家最大的电信集团的战略策划与品牌创意，但我并不孤独。
在巴基斯坦，你会看到很多像我一样的职业女性，哪怕是在这样一个识字率只有60%的第三世界的国家。至于创造力，我觉得是女性与生俱来的品质，男性需要通过努力去获得，而我们不用。也许，这就是创意界是“女性的天下”的原因吧。
对于那些渴望成为创意总监的巴基斯坦女性，你有哪些好的建议？
做你自己！当有一天你假装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去工作，你就输了。这个时代早就不一样了，不再仅仅是男人们的时代了，你要确信自己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身为女性创意总监，你唯一要做也是至关重要的就是找到好故事。这会是你的资本，也可能成为你的软肋。用好故事去卖产品而不是卖自己。
女性拥有一切能成为一个优秀创意人的品质，不要惧怕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轻言放弃，除非是你自己的心声。这个世界缺少了你就不完整了，你要相信你是美丽的生命，你有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力量。
下期受访人物预告 ：
Kim Pick，新西兰 ，Colenso BBDO/Proximity，创意总监
Tanke Tankeko, 菲律宾，执行创意总监,& 战略家
Zenobia Pithawalla, 印度 ，Ogilvy & Mather Mumbai（奥美孟买），执行创意总监
Lizi Hamer, 澳大利亚，Octagon（八方环球），区域创意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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