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严密且系统未必是好的 ——TOPYS专访多摩美术大学校长建畠晢

采访、撰文/ 戴勇强   桃红小闪电@TOPYS  
日文翻译/戴勇强
采访地点/东京 多摩美术大学

image© Tama Art University多摩美术大学主干道大门

在多摩美术大学成立以前,美术类大学一般由政府机关设立,多摩美术大学是一所私立的美术大学,脱离开机关性质的管理,有自由的课程设置。距离1935年的建校时间,至今已有80多年历史,虽然在名字中有美术两字,但实际是在有绘画、雕塑、工艺、设计、建筑这些领域的同时还有情报设计(信息设计)、演剧、舞蹈等等涵盖了除音乐外几乎所有艺术方向。“尊重艺术自由”是该校一直以来的教学宗旨及理念,充分尊重学生的个性和创造力,让学生发挥自身能力的最大极限。而作为日本著名的私立美术大学,培养了三宅一生、深泽直人、佐藤可士和等诸多对社会发展都有深远影响的优秀校友。

image© Tama Art University

建畠,诗人、美术评论家,现任多摩美术大学校长。

1947年生于京都府,1972年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历任多摩美术大学艺术设计学院教授、大阪国立国际美术馆馆长、京都市立艺术大学校长、横滨米兰三年展2001展艺术总监等,并于1990年、1993年担任威尼斯美术展览会日本馆总监。

image© Tama Art University 建畠校长出版的书籍

TOPYS:多摩美术大学自由的教学方式,有哪些具体的措施体现在教学中?

建畠:多摩美术大学的理念与其说自由,其实是freedom and will(自由与意力)。所有实践都和自由与意力密切关系着,在日本的大学中特别强调自由这一点的比较少见。具体来说,虽然作为大学规章制度是存在的,比如专业性的技能和知识作为专业教育在实践。另一方面突出一般教养(Liberal Arts)。非常重视一般教养这个方面,聘请了很多非常优秀的老师,当然有专业职业养成上的要素,但不仅仅给同学们专业知识上的支援,也给予面更广的教养(教育)的学习。学生在毕业后各种领域的活动中得以更多面的发展,我想这点是是极为重要的。

TOPYS:您提到专门知识之外的教养,您怎么去理解这种艺术教育的教养,觉得多摩美术大学是希望帮助学生建立什么样的能力,给到学生是什么样的东西?

建畠:日本和中国的大学很像不是吗,在入学时就决定了专业,自己选择专业,比如经济系,理工系那样,一入学专业教育就已经开始了。但比如在美国的话一年级可能并不决定专业,而是只有一般教养。我认为美术大学也很必要,应该把那样的要素吸收进来比较好。当然有些学生比如最初就很明确决定就是graphic design,在之后还会知道有很多的很多的选择。并不是非得在一个专业中局限职业的选择。先进了大学,学习更广幅的知识,素养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教养中也包含哲学的学习。另一个本大学的特色,PBL(Project Based Learning),我们重视从(实践)基础的学习,不限制专业,在项目中,学生觉得有兴趣,各个学科参加进去,同样可以修得学分。虽然老师是有很多方向,想一个主题,各科学生一起参与一起构筑具体的项目。比如banana project,香蕉种植在热带,收集完果实,比如茎等部分大多被丢弃。再次分解它们比如纤维等等可以在很多地方得以运用,利用这些现在被舍弃大量的部分,老师和学生们去各种地方,进行产品开发。这就是基础学习的其中一种,还在更加国际化的方向扩展,不拘泥与既定的环境,自由学习还会给予奖励。

TOPYS:多摩美术大学围绕教养课程的设置大概是什么样子?遵循什么样的原则,会根据什么去调整?

建畠:社会的信息总是在更新,新的技术也不断在融入,新的社会部门也不断在产生,最近的来说(针对新的变化)设立了信息设计学科和统合设计学科。在此之前一般就分为平面设计,环境设计,产品设计三大领域,把三大领域不一刀切开而采取全部包容的(方法)也是现在新型设计的诉求所在。比如说现在(综合性)大学中有工学,理学,经济学等等,在这些领域中的设计应该如何去做,在职业设计师以外,应从更大的社会的设计解析方法,重新抓住更广阔的(设计)视野。因此也有很多不是美术系学校出身的老师来我们学校(教育),为了抓住新的方向。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过去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做过客座研究员的经历来看,一个大学有着严密且最合适的系统设置,未必是好的。举例来说,应对一个新的情况,设立新的学科,新的体制,把师资和教育方法也融入进去,在最初的阶段那当然是完美的,但是在那之后的50年或者100年间,这个学科实际每年都在不断变得陈旧。新学校的设立与老学校的废除来看,其中8到9成严格保持原先体制,1到2成不断改变是合理的。我认为教育的课程设置也是如此,每过几年必须很大范围来重新审视。

TOPYS:您此前在国外有过教师、艺术总监等等的职业经历,那您加入多摩美术大学之后,希望多摩美术大学在国际化部分多做些什么,以及现在已经做到了哪里?

建畠:我个人是美术馆出身,与海外的交流还比较多。最初去中国是在1995年,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四十多回了,我与前中央美术学院校长,前中国美术馆馆长的范迪安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我个人)不仅是中国,亚洲,欧洲,美国都有一些交流,但是关于学校来说多摩美术大学亦把国际交流当成一个重要部分,与19个海外校正进行着综合性的交流,学生的交换,教师的交换,合作展览等等。把学校间的交流作为中心,向更多面的国际化发展。还有就是例如刚刚所说的,banana project这样的国际项目也在展开。做为学校间的交流在日后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的扩大。
另外作为一个(将来)梦想,现在艺术区这一形式无论在日本还是海外都在快速增长,也希望参照这个模式来建设大学,比如说,在中国有中国美术学院,有专门为交流人员准备的设施,那么如果我们不具备是不行的。在利用对方的设施同时也可以利用这里的设施,主要在博士研究生,教师层面的相互交流,创作,发表,我想如果在5年或者10年后可以建立起来的话真是太好了。

image© Tama Art University多摩美术大学图书馆建筑外立面/室内

TOPYS:在教学和学习的体系里面,其实老师是非常重要的,您觉得在艺术教养真正做得好的老师们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质、什么样的能力和特点?

建畠: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想说的很多,但就从我的专业来说,总在向多摩美术大学的同学们介绍一些美术新的动向,鼓励他们多往新的方向去探索。正如中国的各位都知道这句话,出自《论语》的《为政篇》[温故知新]。很简单的事,也可以说非常难,做新的事,得向过去学习,这些一定教给每个学生。

TOPYS:无论是之前美术馆的经历,还是大学校长的经历,您是怎么去推动艺术和教育跟商业做结合的?

建畠:商业与美术教育的结合称为产学协同。比较类似美术大学的产学协同就如刚才举例介绍的banana project一样。学生的教育与研究成果可作为商品研发。另一种是设计系的企业来的委托研究项目。通过委托研究把商品开发的任务交给多摩美术大学,给予提出创意。渐渐的这种商业和教育结合的例子多了起来。但还有大半的所谓艺术专业,就是绘画,雕塑等等当然作品也可以作为商品,和产业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所谓与社会的结合,就业是最体现这一点的。其实作为美术大学来说在二三十年前完全不会提这些,最近开始大学的就业被十分强调。虽然绘画,雕塑等专业从来也没有就业这个概念,但设计,工艺等专业本身就很善于结合社会,因此就业率是非常高的。比如多摩美术大学的graphic design学科是非常强的专业,出了学校,如广告业,企业的商品开发,哪里都可以得到施展,就职并不难。所谓大学和社会结合我想是这样子的。产学协同和委托研究的概念现在也还在持续。

TOPYS:您觉得日本艺术设计类的学生整个大的就业环境怎么样?

建畠:日本在泡沫经济崩溃后,20年间经济停滞不前。总体来看就业并不乐观,美术系也是如此。我认为中国的北京,也包括香港正渐渐成为世界艺术市场的中心之一。日本的艺术家作品也逐渐流向欧美和中国。设计的话还算不错。但那不只是大学教育的问题,而是受经济的左右。

TOPYS:多摩美术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也在增加,你觉得中国跟日本的学生有什么不同?如果中国学生要来多摩美术大学求学的话,有没有能在准备上做的更好的地方?

建畠:但据我有限的认识来看,中韩的留学生目的都很明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怀着对后现代文化,流行文化(动漫等)的兴趣来留学的同学我想不在少数。刚才也说到温故知新,既然来留学了,那么希望留学生对日本的历史背景,传统文化能更多些兴趣。日本文化一半来自中国,一半独有,因此从传统中产生了与中国不同的文化。我认为那对中国也是参考,由此对自己文化形成的过程亦会产生更多的兴趣。

TOPYS:校长您跟中国的交流非常多,那接下来跟中国交流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建畠:这是学校外的工作了。被文化厅委托作为2017年中日韩三国,亚细亚文化都市交流项目的艺术指导。2016年是在(日本)奈良,也就是三国各自选一都市进行文化上的交流。日本今年预定在京都,等到中国确定了地方,我应该马上就会去中国给中国的艺术家们介绍日本的文化和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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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学,严密且系统未必是好的  ——TOPYS专访多摩美术大学校长建畠晢
桃红小闪电
2017-03-17 19:3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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