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人都能做杂志的时代,到底怎么做才出彩?

头图设计/加7@TOPYS


特邀撰稿人:爱米


「Be Water Journal水象」视觉文化平台创办人;资深杂志人、小众杂志评荐者、创意及生活方式研究。2004年入行杂志业,曾于《城市画报》、《Neway华夏》杂志担任编辑、记者;曾参与创立自出版视觉杂志《TOO》及女性创作杂志《after17》。



杂志于我,如同打开视野的一扇扇窗口。自幼就爱看杂志,直到2004年入行杂志任职记者和编辑,我开始常常去香港,在当时的Pageone、库布里克、书得起等书店,购买欧美日等地的视觉文化类杂志。顺理成章地,我也为不同的杂志媒体撰写杂志评论专栏,将有趣的外文杂志分享给中国的读者。早期,我关注的杂志多数是基于时尚文化、青年文化、设计文化,直到这类型的杂志开始泛滥——当时开始有众多视觉类杂志,仅靠一组组时装片的堆积,非常空洞。


在北京奥运前后,我更多关注到生活方式类杂志风潮的兴起。同期,开始联系国内外的众多杂志人做采访。除了和这些杂志人询问杂志创刊的背后故事、杂志的理念,我也相当关注小众类杂志的生存之道——在数字媒体逐渐成为主角的时期,纸质杂志尤其是小众杂志究竟如何生存,他们如何看待这些迅速的变化以及如何去应对。对这些杂志人的采访也给了我很多的能量,促使我在2018年创刊和发行了《Be Water Journal水象》杂志,延续和确认了我对杂志这一载体的热爱。


《Be Water Journal水象》第2期,2019年5月出版


十几年过去,眼见很多杂志停刊,很多杂志创刊;一些人在哀嚎杂志业的衰落,一些人在重新探索这个行业的可能性。我们姑且不讨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杂志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而是把着眼点放在,这个时代,杂志这一载体,它的吸引人之处在哪里?以及,如何从旧有的规则中,走出无数条新的道路来。





回归生活的根本,

与社会连接



杂志过去是,现在也是精准反应时代变化、生活变化的最佳媒介。我们看到,在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时代精神”的,是一种意识及生活上的回归。不少都市人,在经历了物质极度饱和/消费主义的时期后,更多地开始了向内的探索,去思考,究竟何为人,什么才是生活的根本。他们是环保主义者,是都市农夫,是另类的保健实践者,是共识社区的一员;他们重拾人和土地的关系,重视人和人的关系,重新思考生产和消费的方式……


越来越多人不再把关注点放在“小我”的喂养上,而是以整体和全局的视角,将自身、将自己所做的事情,与周围连接。这样的一种在意识上的回归,可看作下一个十年、整个地球的主题前奏。


来自荷兰的《Flow》杂志将创意内容与正念学习相结合,主编Irene Smit曾如此分享了她对当下社会变化的观察:“人们强加于自身的所有需求,希望拥有的东西,因新兴移动技术而出现的事物,以及它带给我们必须时时可联系、每天在线的压力,让我们再也不会发发呆、做白日梦,甚至享受片刻安静的机会也失去了。新的社会促使我们比以往任何时期,在一天之中做出更多的决定……这一切都变得很复杂,正念能帮助我们以良好的方式来面对新的社会环境。







杂志人的转变,

决定杂志的转变



小众杂志所选择的内容面向,所要传达的杂志态度,常常和杂志创办人其本身的人生经历有较大关系。不论是香港的《Magazine P》、英国的《Hole&Corner》杂志,还是荷兰的《Flow》杂志,资深的主创们都经历了杂志业的黄金时期,乃至媒体的巨大转变。他们走到了人生的中间点,开始主动去思考在当下这个时代,生活里真正宝贵的是什么?


这样的思考不仅引领着他们自身在意识上的转变,也引领了他们去创造新的刊物,去捕捉甚至主动去创造,这一个时期的“时代精神”。英国《Hole& Corner》前杂志编辑Mark Hooper ,离开伦敦,迁居到英国的乡野,他曾在采访中说到,“杂志试图去捕捉被过往媒体忽略的一种生活方式:强调诚实的手工、传统技艺与传承,不沉迷于网络的生活,慢步调,对于自然的欣赏,以正确方式来对待事物。



香港《Magazine P》杂志总编Peter Wong,则希望通过他的杂志,“唤起每个人关注自己入口的食物、使用的东西的品质,找到自己生命之中的优先顺序。






长周期,慢新闻,慢制作



在这一个十年,出现了更讲究文化、生活的纯粹度,或者将精神世界与创意进行结合的杂志,提倡“慢生活”、“慢新闻”等等。相对现代文化中追求“更大、更快、更强”,不少小众杂志主动地放“慢”出版周期、保持“小”体量,这既是对媒体巨变的反应,也是信念/回归的意识,落实到行动后的主动选择。


众多小众类杂志以季刊、半年刊、年刊的步调进行出版。相较于信息更迭极为快速的数字媒体,这类杂志可以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沉淀出好的内容,就像手工艺人那样,“慢工出细活”;就像银杏树那样,生长速度极慢,却可以屹立千年不倒。





纸质带来的温度感



纸质杂志通过油墨附着于纸张上,从几十页到几百页一期,它带有一定的厚度和“温度”。它作为实体的存在,看得见,摸得着,闻得到,许人以心安感。当人类还是以物理的实体存在于世,对于同样实体存在的物质界,仍旧是有着不可言说的亲密感。纸质杂志页数固定,有始有终,不像数字瀑布流那样,好像永远也刷不完——数字媒体在给人带来极大信息满足的同时,也悄悄使用“劝诱性设计”让人对其产生黏度,给人带来怎么也看不完的焦虑。


有记者曾对知名的杂志《Monocle》的创办人Tyler Brulé如此提问,“年轻受众对于纸质可能并没有很强的情感联系,纸质是否因此会消逝?”他如此回答到,“我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不关乎媒体的载体是纸质、是石头还是剪刀,而是人们希望拥有物理的联系,在每天的生活之中获得多样化的质感。这个物理的体验可能并非是电子化的,它不需要接入网络,不需要插电。”在一个数字媒体时代,那些做自出版杂志的,被Brulé这位杂志老将命名为“后印刷世代(post-print generation)”。





在信息泛滥的时代,

对信息进行再编辑



如今,杂志和书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越来越多杂志偏向主题化操作,用一期的杂志,来对某个主题进行完整的、深入的挖掘。如同策展人或导演,通过精心设计和安排,让主角们交织呈现出丰富、却具有逻辑性的面貌。在一个信息超载以至于总是让人感到迷惑的年代,通过慎重的思考,内容制作者对信息进行筛选、整理、编辑,甚至再创造,这样的过程是非常有价值的,它开拓思维,又同时化繁为简。


来自新加坡/上海的旅行杂志《Lost》其出版人兼主编Nelson NG,曾在采访中就杂志和数字媒体的属性做了如此的分析: “如果要做一本刊物,那要从刊物的实体体验出发。Instagram、tumblr、微信不是杂志或刊物,因为它是没有被编辑过的,也永远不能代替刊物,但也不低于刊物。它们只是不同的载体而已。但如果要做刊物,就要利用刊物的优点,例如纸张的质感、图片和文字的大小比例,利用实体的体验,来创造惊喜和视觉节奏等等。






聚集气质相近的人群



多数杂志,每期会有诸多的作者、报道对象参与并共同创造内容,这使得杂志成为了群体的聚集。大家互通有无,在精神上亲密交流。


“当你一旦开始独立做杂志的时候,会慢慢聚拢相近气质的人。我们真的很喜欢这些创作人做事情的方式,和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link。这些创作人如同我们的亲密朋友,我们常常一起分享对事物的观点,互相告知彼此的动向,讨论他们最新季的服装、我们最新期的杂志。渐渐地,变成了好像是一大家人在做着气质相近的事情。”西班牙的时尚文化类杂志《Many of Them》,其出版人及主编之一Antonio Macarro,点出了杂志尤其是小众杂志的“人以群分”。






一切以内容优先



对于小众出版人来说,发行的数量、杂志所影响的范围并非最主要的考量,既然选择以自主的方式来制作一本杂志,内容是否能完整地传达杂志团队的想法,才是核心考量


西班牙的《The Plant》杂志,主要关注由日常植物延伸的创意内容。杂志的创始人之一、艺术总监Carol Montpart,曾就我提出的杂志如何运营的问题,如此回答:“我们杂志没有广告,所以不能通过广告盈利,主要依赖杂志销售完的收入来印制下一期的杂志。当然,也有一些随着时间而来的其他挑战,但那些可以帮助我们成长。相对于把时间花在赢利或者努力去将杂志页面卖给广告商,我们更喜欢将时间投资在制作优质的内容上。






以诚实来表达和分享



对于多数小众杂志创办人来说,以“诚实”的态度来制作内容,是最基本的——如实地反映,如实地呈现,如实地分享。这也是我们能从不少的小众杂志中,感受到能量满满的原因。夸张一点说,通过这样的阅读,读者触摸到了不同人的灵魂深处,体验到了这个世界的多维度。哪怕有一秒,经由这样的阅读,读者能从自己习以为常的“泡泡宇宙”中走出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反思自己,获得灵感和鼓舞,那么,杂志的功效就已经达成。至少,对于我所在做的《Be Water Journal水象》而言,我们希望读者能在精神上受益。





杂志的品牌化运营



就杂志的运营而言,在这一个十年,众多杂志除了出版纸质、建立数字内容平台之外,多在尝试跨领域经营,将杂志打造成一个立体的品牌,比如开设实体空间,将杂志的理念或内容进行实体化传达——法国《Holiday》杂志、英国《Monocle》杂志、西安的《本地》杂志等都有在实践。另外,杂志的品牌化路径,也涉及到联名或自行推出生活用品、文具、服装,这些做法已经相当常见了。


The Monocle Cafe, London


纸质杂志、数字媒体(包括社交媒体)、实体空间、产品等等,无论用怎样的载体来传达杂志理念,最终还是内容本身的质量,决定着杂志的走向。当我们把时间线拉长来看,会对这所有的变化、应对的结果释然。这些杂志们如同星星一般,时而闪耀着带给你光芒,时而沉默不语地消逝。无论兴亡,都好,都好。




这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做杂志的时代吗?


爱米:无论做什么,只要是你真正热爱的事情、让你感到兴奋的事情,就是阻力最小的路径。你做起来感觉更轻松,更贴近真我。如果做杂志是让你兴奋的事情,那就听从你的直觉,去做吧。




文化 创意 杂志 创作 灵感 方法论 爱米 水象 纸媒
在人人都能做杂志的时代,到底怎么做才出彩?
活腻
2019-10-29 14: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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