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骑车的姿势大有讲究。上车的时候,一般不滑轮,采用把腿一蹁的姿势,即使滑轮,也只一下,紧着滑出去若干下的上车法,被目为“有伤大雅”;下车也一样,先捏闸,把车停住,用脚支地,甩胯下来。如此搭配,再加上“板儿绿”之类的应时装束,“飞奔”在马路上,就称得上“招摇过市”了。”
《红底金字》刘仰东一书中的描述,很贴切地白描了北京大院孩子骑车的群像。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自行车与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一起被称为“三转一响”四大件。位居首位的自行车,当年居住在北京的人们谈论到“飞鸽”、“永久”、“凤凰”等老品牌,不亚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谈论“捷达”、“富康”、“桑塔纳”。
老北京城的出行必备
自行车最早传入北京是十九世纪末,当时人们把这两个轮子的物件叫做“洋马”。从清末到民国时期,自行车逐渐在北京流行开来。
作为北京孩子,奶奶为我讲述她的"胡同单车学习经历"让我记忆犹新。当年在北京女一中读初中的她,骑一辆二八男车,在老北京的"宗帽三条"胡同里穿行,虽然骑得歪歪扭扭,但是左一扶墙、右一扶墙,愣是能保持平衡让人摔不下坐椅,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掌握了平衡的技巧。当骑车再也不会左右摇晃的时候,车技也就练成了。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学自行车的记忆更加不拘泥于地点,人流不多的空地,如学校操场、院子里的水泥甬道、院外边的小马路都可以当场地。
因为自行车在当年是只有大户家庭才买得起的奢侈品,所以有很多北京人都自己“攒(Cuan)车”,即:自己购置零部件,或者直接用废旧的零件组装出来一台崭新的自行车,它比一台成品自行车便宜许多。很多北京家庭都在自家楼道里、阳台上、车棚中放着自己DIY的老式自行车。
神秘的单车数量与修车铺子
Katie Melua在她的专辑里最著名的歌曲里唱到“There are nine million bycicles in Beijing.(北京有九百万辆自行车)”。以至于很多外国朋友都好奇地向我们求证:你们北京真有九百万辆自行车吗?
在机动车成为主要交通方式的今天,自行车数量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官方统计”了。但根据1995年的数据,当时北京自行车就已经以831万辆居全国各城市之首。可见900万这个数字也并非空穴来风。
小时候的北京冬天天亮的并不早,天色刚蒙蒙亮时,我们就睡眼惺忪地骑着单车,驰骋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这时你会发觉西直门桥、德胜门桥的自行车主干道早已熙熙攘攘,每个骑车人都好似蓄力了一整天的能量。
当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时,自行车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如潮水般奔腾了起来。目之所及,人们手扶车把,聚精会神目视前方,自行车在脚下飞快地运转起来,那精气神儿仿佛在诉说:一直奋力向前,就能够追逐到更美好的未来。
那时的马路没有今天宽敞,路面也不似如今平整,但人们却十分遵守交通规则,逆行违章的现象很少出现。
二十年前,与自行车的“相关行业”也很吃香,修理自行车就是其中一个相当赚钱的行当。
在西城皇城根儿摆摊修车的杨师傅,老宅位于皇城根儿附近的惜薪司胡同,因为拆迁,几年前他搬到了南城,然而现在的他每天依然蹬着车去西城给原先的街坊邻居修车,用“一技之长“造福街坊邻居博自己欣慰。杨师傅的家庭情况和很多百姓一样,并无大富大贵,他套用老北京有句话“活着就得图一乐儿,重要在心情”。
旧日“贵族”的落寞和新生
王小帅执导的《十七岁的单车》 这部电影,描述的便是2001年的北京熙熙攘攘的自行车洪流中,两个十七岁的少年的故事。电影中,男主角背着自行车走过马路,周遭都是小汽车的车流,作为农民工身份的他,和他的自行车一样,都显得与这座城市分外疏离。
就在大家都以为自行车即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共享单车”边开启了新的纪元,各种品牌的单车纷纷出现在北京街头,共享单车的宣传语“让自行车重回城市”,似乎又给热爱骑行的北京人打了一阵强心针。
由于疫情的原因,北京的市民也愈发更重视起来绿色出行,自行车再次成为了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内容。作为重要的慢行交通,自行车在北京城市规划与建设中的地位也一直被强调,甚至开始重新在城市中规划了专用自行车道,提出绿色出行(自行车、公交、步行)比例要达到70%以上。
相比而言,现在都市人的骑行方式与刘仰东笔下的大院少年相比则要轻松随意得多:无论是在金秋银杏遍地满眼的时节骑着共享单车穿行胡同,领略北锣鼓巷、郎家胡同、宝钞胡同中怀旧复古与当代时髦交融的特色;还是在万物萌芽的初春骑着老实单车穿越中轴线途径大栅栏、琉璃厂、前门感受京城古韵中的气宇轩昂。只要踏上它,丰沛鲜活的京味生活都可以随时在您的脚踏板下徐徐展开。
一辆辆自行车,睹了城市在这几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许多市民,这种自行车情节是挥之不去的。
时至今日,出生在北京孩子们哪怕骑着一辆最普通的自行车,但是只要辗转于四九城的大街小巷,心里就会充盈着踏实与温暖。满大街车流滚滚的生活气息也好,骑车去兜风的浪漫气质也罢,骑自行车叱咤四九城的自由与豪气,都是这座城市给予人们最美好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