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英国女作家海伦·菲尔丁(Helen Fielding)出版了一本名为《布里吉特·琼斯的日记》(Bridget Jones's Diary)的小说,用日记体的形式描述了布里吉特·琼斯——一位30岁左右的大龄女青年一年的生活。
菲尔丁用诙谐有趣的笔触,描写出布里吉特的工作和生活,书中的布里吉特与男主角马克·达西分分合合,最终遗憾地实现了当初在婚礼许下的诺言(我完全不想剧透,但你看过原著就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总而言之,这一系列书是讲述布里吉特过着什么单身生活和她如何结束单身生活的故事。
在读这系列书时,我时常感觉到在当时的英国大城市,人们对于单身并不友好。父母忙着见缝插针地安排相亲聚会,和朋友吃饭,都会被已婚人士在公共场合质问何时结婚?自己也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会和香烟酒精相伴终生,直到被宠物吃掉一半才被人发现。但随着人们对于婚姻观念的演变,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惧怕单身。
友好的城市,不光光是从硬件上应该对不同人士展示出友好的一面,也应该在意识上对不同的生活方式采取包容的状态。在阖家团圆的新年,往往也是人最容易感受孤独寂寞之时,单身人士现在的生活状态如何?城市对于他们是否友好?而他们对于未来生活又有什么规划?
这次的友好城市大挑战,我们和正写着单身日记的“BJ”们聊聊。
A小姐·31岁
“我挺想谈恋爱的,但却不迫切。”
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家餐厅,我买了一束百合配兰花,表达出我对她的印象。
“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人!”A小姐接过花笑盈盈地对我说,并给我送了一份她亲手描绘的贺卡,一手漂亮的史宾赛体的英文书法,是一首小诗。旁边点缀了一幅手绘的插图,还留有淡淡的墨水香味,让人看到后心情不自觉地愉悦起来。
在我眼里,A小姐是一名充满魅力的女士。一米七的个子、小麦色的肌肤,给人健康自然的感觉,看起来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刚刚毕业的研究生,而不是一名工作七年的资深职场人士。作为图书编辑的她,负责策划与引进文化艺术类的书籍,谈吐也不俗。在上海这样一个艺文气氛浓厚的城市,按理说追求者应该众多,但她却告诉我一个令我惊讶的事实:她从未谈过恋爱。
A小姐挺想谈恋爱的,但却不迫切。除了内向的个性让她错失了一些好机会之外,她的工作和交际环境中的人基本都是女性和LGBTQ人群,让她的择偶范围缩小。因为相同的原因,她希望找到一位有开明和善良的心智,尊重女性和LGBTQ群体的异性恋男士,但她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也许是身在风气较为开放的上海,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因为单身而袭来的压力,家人虽然也在催她早点定下来,但也没有强求她做任何决定。闲暇时间,A小姐通过自学不同外语,让自己在精神上不那么空虚。但即便如她这般很少感到来自社会与家庭压力,她依然认为社会还有不少提升的空间——“比如新闻说老年单身无子女人士遇到入住养老院时,因没有监护人而遭到拒绝,我还是觉得挺不人性化的。”
也可能正因为如此,A小姐告诉我:“准备先试试单身闺蜜抱团养老和社区居家养老,在养老院养老放在最后一步。”
其实,单身闺蜜抱团养老这一行为并不算新鲜事儿。早在约莫在明末清初年间,广东省顺德地区经济发展快,女性通过工作获得了经济能力,共同凑钱购买一间“姑婆屋”进行养老,作为对旧社会盲婚哑嫁的反抗,而这应该也算是单身闺蜜抱团养老的雏形。随着时代的发展,婚姻变得越来越自由,姑婆屋随即就消失在历史尘埃里。但在现代社会里,反而是有更多的单身群体,通过自由组合的形式,与情投意合的朋友一起养老,让广大网友羡慕不已。
B先生·35岁
我已经不去想这些事了
我认识B先生,是因为B先生曾是我某位朋友短暂的约会对象。
B先生年少有为,通过创业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但当他回顾自己人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情感道路上好像错过了什么。
对于他这样有点情趣,有点品位,有点追求,也有点铜板的青年而言,其实身边并不缺乏女伴。但我朋友本着迎难而上的精神,成功赢得了B先生的注意力,并发展成约会对象。但没过多久,我朋友就开始向我抱怨起B先生的种种,特别是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在约会时心不在焉,哪怕是在浪漫时分,都能明显感受到他心里想的是工作,而非眼前人,这种事多经历几次,热情就到了熄灭之时。
最夸张的一次,是在情人节之时。我朋友躺在B先生的怀里,回味温存。突然觉得肩头一凉,原来是B先生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熟练地开始了工作。我朋友带着哭腔和我说:“我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只看到他被屏幕照亮的脸,他居然在回邮件一刚!!!”
B先生在和我朋友分手之后,慢慢地学会了平衡工作与生活。他开始接触越来越多的异性,并聪明地学习了如何与异性打交道。随着接触的对象的增多,他发现虽然她们各不相同,但花点时间总能琢磨出喜好来,于是他越来越习惯而自如地穿梭在不同的约会对象当中,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开始时很得意,但后来则变得非常沮丧,因为他遗憾地发现:他缺乏爱别人的能力了。就像你知道如何使用作弊器来打游戏之后,你就不会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反复练级,而是只想完成目的,获得奖励。
“我感觉……当你知道怎么去玩游戏的时候,特别是知道如何作弊的时候,游戏就变得没有意思了。” B先生回顾那段时光时,这样对我说。
但不同的是,B先生并不担心他会孤独无依地独自老去,毕竟这个社会对于男性还是相对宽容,况且他现在的事业小有成就,应该不愁日后养老的开销。但他对另外一件事开始担心,那就是自己不能再恢复爱上一个人的能力,他说:“这事儿还特别没治,脱发我能去植发,其它方面不行了有蓝色药丸,但没法儿爱上一个人,就都没用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去想这事儿了。”
C小姐·33岁
我现在只想要那种:“我想跟你好好的”的感情
C小姐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脚上深蓝色的漆皮牛津皮鞋,走路自带气场。
她和我聊起她的旧爱时,语气里总带着不舍与决绝——毕竟在一起三年,同居两年,分开的时候还是有着截肢一般的撕裂感,但即便是这样,该分的手也得分完。C小姐慢慢地说:“后来我前妻……” 我猛地一抬头,“啊,对,是前妻,我和她在外国结的婚,我是双性恋。”
C小姐的单身状态则与大家刻板印象中的单身状态有着根本的不同,她有着丰富的社交生活,约会对象不断——男女不限。在离婚之后,她也和女生约会过,但她却很难再次找回以前的那种激情。
从上一段严肃认真的关系抽身而出已经一年半之后,她再次开始了活跃的约会生活,但很难从随机的约会频率跨入到严肃认真的恋爱关系。但这次她的心态非常的随缘,她的单身是因为她享受“单身的状态”,一种约会不断,不断尝试的过程。
经过了上段婚姻的洗礼,C小姐认为:“保持高质量单身生活最重要的是自身的心态——放过自己,拒绝FOMO(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会错过)”,她俏皮地说:“有好看的书,喜欢的工作,爱我的家人和朋友填充自己的时间,哪怕在寂寞到受不了的时候,还有约会app。”
C小姐从言语中,透露出了一种轻松的心态,她看起来挺享受这种假性单身状态,永远处于available的情况,虽然现在对于单身群体,社会的硬件发展了很多,有了一个人吃饭也不尴尬的吧台座位。但在意识形态方面,这个社会对于单身女性并不友好——不少人依然会用婚姻状态来评定女性价值,即便是在超一线都市。C小姐举例说:“这个社会还是会对女性非常judging,‘这么大了嫁不出去啦’、‘这么胖还不减肥谁要你啊’、‘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而这种话在我来看还是挺不堪的。”
C小姐一边在和不同的人进行长时间却不正式的约会,一边却也在思考对于未来养老的规划。有趣的是,在她对未来的规划里,我们似乎并没有看到伴侣的身影:她期待的是有着观念和设施更现代化的养老院,或者和朋友一起变成很酷的老头老太,一直不结婚,却可以谈恋爱;或者继续存钱供养猫主子,用宠物的陪伴来代替伴侣……简直太多了。
在结束采访之后,C小姐还给我发了一段话。大意是说:现在只想要那种:“我想跟你好好的”的感情,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想要,慎重起来,就不那么容易走出单身了。因为单身相比处理破事儿来说,要好太多。
母胎单身、爱无能、假性单身状态,ABC三位单身的“BJ”们都有各自单身的原因,但总的来看,家庭和社会给他们的压力并不算特别大,感到迷失的地方往往是来源于他们自身,而不是外界袭来的压力。
乐观的看,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他们,单身这件事其实并不让他们感到焦虑。也许是大城市丰富的艺文生活能够让他们不那么空虚,也可能是忙碌的工作让他们无力眷顾,还可能是因为约会文化日渐开放,包括性在内的资源不再难以获取。在现代大城市中,单身一族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满足自身的需求。
他们依然在寻找爱情的路上,但好在他们都不着急,都想在找到伴侣前,先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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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的你,会不会有时候也会思考:为什么就是遇不见那个ta?你的单身生活又有什么快乐与失落?你对未来又有什么有趣的规划?说出来,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