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选秀季就是meme最好的催化剂(单押)。
比唱跳更好看的是鹅和271的对打,比起正统甜豆更期待横空出世一些打破壁垒的“异类”。从“菊外人”到“修想回家”,我们看到了流水线营业偶像到鲜活喜剧人群像的转变。这是选秀发展至今令人惊喜的地方,但翻到B面也有一些难以忽视的问题,比如最近被官方点名的“倒牛奶”。
“你为选秀流的泪,终将变为含恨喝的奶”我曾这样调笑过身边一位常年搞卡位圈选手的朋友。“倒牛奶”不仅仅是资源浪费这么简单,它指向的是一种不健康的粉圈生态:商家为鼓励消费“诱导打投”,粉丝被迫卷入“集资”团建等漏洞百出的资金交易行为。一箱箱奶车,承载的到底是少年走花路的梦想,还是商家割完韭菜又斩乱你日常生活的镰刀?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倒牛奶”都是一个非常恶性的事件。毕竟,牛奶又做错了什么呢?在古往今来的艺术家手中,它不说是热门的灵感缪斯,也催生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喝不完的牛奶,留下来搞艺术不香吗?
绘画艺术:从维米尔说起
静谧时光的日常女性
提到这位荷兰黄金时代绘画大师维米尔,很多人脑中浮现的画面一定是《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幅画的生命力自不待言,不论是在美术史上,还是现代创作中都拥有重要地位。而他另一幅作品《倒牛奶的女人》(The milkmaid)也具有独特的美感。
我很喜欢看维米尔画女性,他以一种温柔的眼光与她们对视,既无过度美化也无贬低。这些角色神态不一,有的在打开的窗旁读信,有的倚在花团锦簇的桌布旁安静熟睡,流露出真实生活的状态。对光线的渲染是维米尔的绝技之一,代表光反射的小点精密得如同电子作画。
《倒牛奶的女人》里描绘了一位正在准备早餐的女仆,她立于朴素的白墙之前,阳光透过窗棂温和地洒落下来。她一手扶着陶罐,一手把着提手,专心致志地倒着牛奶。黄色和蓝色构成了的主色调,器具和衣饰都各有质感,画面宁静而祥和。
古典主义中的烂漫孩童
布格罗(Bouguereau)是法国学院派画家,也是拉斐尔等名家的恩师。布格罗的绘画常用神话作为灵感,以19世纪的现实主义绘画技巧来诠释古典主义的题材,女性或儿童的躯体是他擅长描绘的对象。在他笔下,有不少爱喝牛奶的天真烂漫的儿童。她们通常洁白而圆润,代表了一种健康、活泼的审美取向。
狂欢城市的一隅
Victor Ufimtsev是俄罗斯艺术家,作品《To train》描绘了他在火车站捕捉到的场景。虽然知名度并不算高,但作为一个诞生在1927年的作品,却是艺术家关于视角、形式和混合技术的一次极其大胆的绘画实验。
作品构图本身非常简洁:几乎是空白背景,前景中有一个哈萨克妇女低头走来,向着火车站的方向兜售牛奶。牛奶与头巾的白色形成呼应,降低了画面的“声量”。他通过鲜艳的色彩、穿着异国服装的人,以管窥豹地描绘了他眼中的土耳其——一个在日常中暗涌着狂欢气息的地方。
艺术实验:寻找答案的介质
用牛奶作为自证的依凭
除了广为人知的花粉实验之外,沃尔夫冈·莱布(Wolfgang Laib)还曾发起过一个叫做“牛奶石(milk stone)”的艺术实验。这一灵感来源于东方对于“食物”的精神阐释。印度教徒认为食物是一种自我证据。正如奥义书所说,食物是最终造物主的表现,包括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表现。
他将三块方形的大理石石板中心挖空,用仪式地方式倒入牛奶,模拟湿婆节的沐浴。以洁白解构洁白,却是两种材质的碰撞,以此突出食物本身的精神品质。莱布希望观众能够借此打破观众对于美的固定观念,创造一个全新形式和关系的自由空间。
在互动中定格动静与光影
比利时摄影师杰弗里·万霍特( Jeffrey Vanhoutte)和电影导演安德烈(Nicolas Vantomme)曾经进行过一次艺术合作,邀请到一位杂技演员与喷洒的奶粉颗粒一起移动,在固定的灯光和有限的空间中,观察人与奶粉之间的互动关系。
这个艺术实验采用了持续曝光和高快门速度,通过不断定格记录画面。奶粉绽开的刹那,女演员起舞的姿态,种种动态变为一帧帧圣洁的“静止”。白色的连体衣和牛奶之白因为材质不同,产生了微妙的异质碰撞。(戳视频,更震撼)
影视艺术:以小见大的情感表达
时代变迁中的个人矛盾
关于“牛奶”,有一部较为小众的同名电影(《Süt》),是土耳其导演塞米赫·卡普兰奥卢(Semih Kaplanoglu)拍摄的“约瑟夫三部曲”之一。
故事发生一个以挤牛奶为主要家庭收入的农家。不甘于挤牛奶、炼奶酪生活,想要诗与远方的郁郁少年和追求浪漫又顾影自怜的寡母,他们看似相互依偎实则各怀心事。许许多多零碎而奇异的意象遍布其中,光怪陆离又余韵悠长:熏牛奶念咒语的驱蛇方式、巨大的怪鱼、矿灯灼眼的光……
《牛奶》不光展示了青年成长的失落与迷思,还表达了对工业化生产冲击手工劳作的背景下各种矛盾的思考。
经济发展中的精神去向
最后要提到的这部电影,看似只字不提牛奶的前世今生,却是最能表达“倒牛奶”这个社会问题的作品,这便是卓别林先生主演的《摩登时代》。
“倒牛奶”这个荒谬的行为首见于二十年代的美国大萧条时期,也是这部电影发生的背景。这时的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工人受尽压榨,作为大机器生产中的一颗螺丝钉而存在。重复繁重的工作压得底层工人喘不过气,监狱甚至比外面更有温情,人类追求幸福的动机甚至显得可笑。
引入这部电影并不是想吐槽资本家的刻薄,只是想起来项飚对于“城市新穷人”的看法。他认为,当下我们城市中,很多人已经脱离了单纯的贫困。但机械化的工作和不问结果的产出,让意义走向了一个无解的方向。在精神寄托缺缺的时代,“造神”见缝插针地成为了一种逃避意义的有效方式。
但在无节制的盲目打投之下,商家的营销诱导和饭圈的集体无意识行为变成了另一种无形的压榨,于是荒谬地再现了美国大萧条的悲剧。因此,当下再看《摩登时代》,除了对历史发展的把握,更能让人反思经济和技术发展洪流中,我们的精神该向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