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读了很多在父母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书,喜欢因陶醉而痛苦的波德莱尔,也喜欢与曾经的恋人写信能刻薄地说出“和你相处的日子竟让我写不出一个句子”的王尔德,而最爱的女性作家莫过于珍妮特·温特森。
她的书里,我又最爱《给樱桃以性别》。她写了很多难以用常理和逻辑去解释的句子,但在她笔下又显得那么生动且恰如其分。童话、神话与寓言交织在一座奇特瑰丽的城市里,仿佛现实中一切都无迹可循,却又在真切的发生。
这构成了我对城市的一个感知或是想象:它的确是一个将建筑和居民框定起来的范围,有商业体,有森林,有庄稼,但不一定如我们所见的一般规整。也许红绿灯会同时亮起、成为行道树狂欢的信号,也许有人在夜晚踩着交错的电线慢慢走向天空,也许某个桥梁或楼宇会在人们睡着后暗自出逃,也许,也许……
所以当我看到法国艺术家奥利维尔·格罗塞特(Olivier Grossetête)一系列诗意装置时感到非常惊喜,他不仅这样想了,还真的把这些奇思妙想做出来了。
奥利维尔想通过一些艺术装置模拟“诗意建筑”,使得他们游离在梦、诗意意象和支配我们所处世界的规则这三重空间之中,探讨其中微妙的关系。
如果你是一个法国居民,也许某天你刚打开窗户,就会发现不远处一座廊桥正飘飘然向远方。它原本这样栖息在河畔之上,除了桥墩被穿上了彩色的“鞋子”之外,和其他廊桥并无任何不同:
但其实它是由瓦楞纸(对,就是我们常用到的那种瓦楞纸)制作而成,用一些牵引绳进行固定。除了重构一种建筑形态之外,艺术家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其他的尝试。
艺术项目「吊桥:不高明的通道(The Suspension Bridge : the unwise passage)」使用了白色的氢气球,将一座座由瓦楞纸制作的廊桥衔起,有时落在城市上空人们的头顶,有时越过屋檐或天台直直地飞向天空。
艺术项目「猴桥(Monkey Bridge)」坐落在在英国的塔顿公园(Tatton Park),为了适应日本花园的风格,这个项目就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索桥悠悠地悬浮在水中,在白色的氦气球的牵引下形成一个弧形。
奥利维尔对热气球的兴趣从2006年就开始了,当时他使用数百封拒绝信(offer拒信、贷款拒绝或展览拒绝等)组成,制作了一个名为「热气球抑或社交攀岩(Hot air balloon or social climbing)」的艺术项目。
它代表了一种不如意的社交困境,气球升向天空之后,你可以认为一切烟消云散,也可以认为这种困境将触达更远的地方。它是一个不设限的概念理解,和世间现存的习惯规则有关,又带有梦的意味。
奥利维尔还尝试过制造一只大大大纸船,并将这个项目命名为「 一艘醉船(A drunken boat)」。其灵感来源于某些电影里主角在河里划船的经典场景,他认为我们所处的现实的城市中也可以有这么一只大纸船。
如果不听名字,我会觉得这是童话中小动物和儿童冒险时会出现的魔法小船,向闪闪发光的银河中去。但“醉船”这个奇特的命名,又恍然让我到了《如梦令》“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意境之中。作品本身的留白,带给人见仁见智的无穷想象。
对了,除了纸船,还有纸飞机:
奥利维尔一直致力于制造这种“乌托邦式,临时的,无用的”装置艺术,他的装置并没有一种服务大众的野心,相反是为现实生活带来一种想象。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斗争心态,一丝不苟地去使它们落地,但只想赋予其短暂生命。这也是为什么价格低廉、操作灵活,且便于组装和拆除的瓦楞纸能成为他常用的材料。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他的艺术项目不是独立的、自娱自乐的。在他的官方网站有一个「日历」选项,他会提前公布某一个艺术装置将要出现的时间、地点和目标效果,召集他的粉丝、城市的居民或仅仅是路过的行人一起参与。他希望用人的能量和手臂制造出一些建筑景观,而非起重机和塔吊机器。
最让我感动的一点在于,不论是在法国,意大利,还是昨天刚结束的葡萄牙的装置搭建活动,大家的参与热情都非常高。这不是一个人对于乌托邦、或者在城市景观中植入童话色彩的尝试,而是一些共同心怀向往的人想象的共同体。
也许人们对艺术的理解有理论或方法论的差别,但有意思的艺术不一定都是阳春白雪。它也可能是基于一种无需用大段言语阐释的共识或有趣的吸引力,让人们参与它、感受它、记住它。
最后附上一则集体作业vlog,感受一下参与奥利维尔艺术实践的人们,究竟能有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