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SUNDAY
近日叫人看得最赏心悦目的电视广告无论如何都是那个宣传SUNDAY上网服务的作品,实在没有谁比无赖更能放松心情地过活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欢喜溜到哪里便哪里,整天有气无力地摇来晃去,说话也只需懂得念「唔识呀!唔识呀!唔知?!唔知?!」做起事来阔佬懒理,轻松死了。(摘自2000年3月11日信报畲宗明专栏)
做这篇访问稿的时候,SUNDAY最新那个「咪咀」(编者注:广东话咬嘴唇的意思)上网广告仍然每晚在电视不断刺激我们潜伏的无赖细胞。最好可以潜移默化,终有一天当面对苛刻上司或者无聊客户,就可一鼓作气摆出一副阔佬懒理的口吻「唔识呀!唔识呀!唔知?!」做无赖肯定比做伪君子过瘾。
SUNDAY这两年来一系列广告似乎都很「无厘头」,有关其创作动机,K.C.曾锦程和Paul Chan陈大仁异口同声表示,就是希望观众每次睇完都Feels Like SUNDAY(有周日感觉)。
K.C.形容为将观众的感觉解放。
Paul Chan话关键在于Contextual及Cultural(一脉相承及文化上)彼此的互动演绎。
他们又提及符号学。用符号学解读「你Cheap我都Cheap」(编者注:香港俚语『贱价、低俗』的意思)系列SUNDAY创意,显得非常吊诡。
将这种吊诡深入浅出解释,大概可用「全情本地化」作注脚。
「SUNDAY这个品牌名称本身已经可塑性高,David Alberts最初替SUNDAY构思“Feels Like SUNDAY”这创作理念基础,画龙点睛就在“Feels”『感觉』这两个字。开始的时候,SUNDAY广告片里头的人物都是开开心心Feels Like SUNDAY,直至我和Paul接手,企图打破这个局限,画面图像不一定要有欢乐元素,可以伤心可以悲情,我们只求观众看完之后,他们会有周日轻轻松松的感觉。」
这种不拘一格的演绎,确实为观众不断带来惊喜。「依这形式构思意念的弹性也更大,有时候一个早上,我们已可想出四个故事剧本给客户挑选。」K.C.补充道。
Paul打个比喻:「如果每次剌激观众的手法太雷同,观众很快已经产生免疫力,所以,一定要用不同方法入手去搔观众的痒处。」
再解说下去,Paul突然又变得非常学术:「广告要Create Meaning(创造意义),面对我们土生土长的观众,大家有共同的成长经验,SUNDAY玩一些Cultural Meaning,因为本身有Contextual环境因素配合,观众自然会会心微笑。」『咪咀』广告找来上一代的谭炳文作配音,大概就是把玩这种『文化意义』新注释。
K.C.对『广告创造意义』又有另一番解说。「以往很多广告太在乎观众是否能够全盘接受个中企图既定的某些产品讯息,而我们希望更加海阔天空,绝对容许观众并非百分百成功接收讯息,甚至欢迎他们有自己非常个人的想法,这种取向正好让每个人都有空间去遐想属于自己那份『周日感觉』。当然,当我们构思于广告要投射什么意义,非常决定性,同时,我们又预计观众从中会诠释什么意义,那就很艺术性,这种互动效果相当有趣。
「其实,能够从很多中产价值(例如:儿童健康食品针对消费者望子成龙,这种心态就很中产。)当中解放出来,『创造意义』就可作更多元化的发挥。」
这两位《SUNDAY双侠》经常以象牙塔内的符号解释塔外的光怪陆离,结果制造出很多异趣。他们似乎异于一般已经上位的创作人,至今二人仍然热衷读书,因为他们深信学术上的研习有利自己打破惯性的广告价值观。K.C.现正在中大兼读传播博士,而Paul在理工修读哲学硕士。他们?面的书阵包括"Image Incorporated: Advertising as Industry & Ideology",还有《解读普及媒介》、《中国文化概论》...... 果然学海无涯。
关于导演
Paul讲得非常直接:「做SUNDAY广告如果没有Lo哥(K.C.则尊称大导演吴锋濠为『广告教父』),好晤掂,实执笠。(意即一定搞不好,甚至关门大吉!)」
措辞十分夸张,不过阿Paul继续言之凿凿:「我们构思创意,过程中受制于什么策略、品牌定位......但好的导演可以用更加接近群众的角度去将创作意念发扬光大。例如那个『咪咀』广告,Lo哥明白我们的构思后,就提议用一班好Loser Look(失败者)的鬼佬,效果就有趣得多,这正是不可多得的Magical Touch(即是画龙点睛)。」
K.C.就以比较平实的字眼推崇这位导演大师:「Lo哥成为我们创作人的最后把关人,他会将我们的构思再过滤究竟work唔work(即是否可行)。唔work?咪再修改再present给客户。
「Lo哥更加教晓我如何与客户建立关系。好像十年前我年资尚浅,跟Lo哥开会吃饭,他不会和我们扮老友,但经常将自己对广告的抱负、热诚及看法向我们灌输,仿似在宣扬自己的宗教信仰,从而启发身边的人都崇拜这个宗教。我们也不妨抱着这种心情和客户打交道,让他们体会到搞好一个广告背后其实意义重大。好像他们如果肯付出多一点制作费,广告片效果好,到头来一定物有所值。有勇气力求突破的市务人员,不仅有机会为产品杀出一条血路,亦可成为他们日后找工跳槽的实战本钱。
「我和阿Paul都不擅长与客户打交道,现在正逐步改善,尽量多些电话沟通,有空吃顿便饭。觉不觉委屈?当然因为不觉得,才知道自己已成功有所改变。」
「『睇细唔睇大』(即重视初出茅芦的人才)我们也是受Lo哥影响,他看事物讲求Vision(远见),看人要看他的未来。很多时候,当创作人上位成了大哥,反而忘记当初为何对创作充满热情及期盼,这其实很值得我们反思。」
「如今阿Paul和我有更多机会与Lo哥合作,大家更有默契,那种影响就比较互动。我们视广告为一种与大众沟通的媒介,所以乐于走入群众当中,Lo哥有他的直觉或者是感觉,而且偏向中产,现在他也愿意接受我们似乎较『流氓』的构思。」
SUNDAY的广告,可能就是『流氓』经『绅士』包装所呈现的另类风格结果。
关于默契
阿Paul以大动作比划:「没K.C.这个拍档,不如折埋唔好做!(不如休业好了!)」
他们两人合作超过七年,从奥美、堂煌至天高广告,一直形影不离。据两人自我剖释,一致认为,K.C.比较安静、内向、较为勤力,Paul就较外向、火爆、多说话、反应较快,无论兴趣、生活模式甚至价值观大家都不尽相同。
「但我们有trust(信任)并且很open(开放)。」
Paul觉得这两个元素可促使他俩合作无间。「我们绝对信任对方,就算K.C.不是经常发言,但我知道他偶然的一言半语,必定经过深思熟虑,绝对不会是废话,我就会以开放态度将他的想法再进一步推敲,方有机会让一些好意念继续提升。
「我们看事物经常角度不同,想法有异。但大家胜在懂得欣赏或者明白对方的想法,那才可以擦出更多的火花。如果两人太相似,倒不如自己和自己夹(配合),或者自己个头和自己双脚夹,岂非更简单!」阿Paul将他们的合作关系解释得相当透切。
至于K.C.,对二人如何同中带异又有另一番体会。「有关广告创作理念大家相当接近,我和Paul都追求not only creative but work(即叫好又叫座),大家都较为学术性,同样喜欢续书。我们有何妥协的艺术?就是双方都够懒!谁人先想到一个好意念,那就拍板用那一个好了,现在大家都不会费神作不必要的磨烂席。
「当大家『脑打风』,我们的思想频率是颇相近,大家依循同一节奏你一言我一语,像堆沙一样将意念牵引出来。我们1+1绝对不止于2!」
K.C.话如果他是杜甫,Paul就似李白!
可否用一句话形容二人的合作关系?
K.C.:「Work?!」
Paul:「合作偷快!」
关于拣蟀
二人观点非常一致,大家都以Integrity(正直)为重。Paul用「正气」来形容;K.C.话即是人品要好。
他们挑选新人,亦喜欢不同人有自己「怪怪地」的特异功能,甚至有点点儿「愤怒」,因为一个人本质如此,方会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看法,观点不致太随俗。反而创意的提升,可于日后经在职培训出来。
关于突破
有什么客户日后可以媲美SUNDAY,让创意人发挥想象无限?
Paul认为他们公司现在很多慕名而来的客户,都比较开放,愿意尝试一些不落俗套的广告意念。
长远来看,网站客户可能为广告业带来另一番创意高潮。K.C.深信dotcom这个媒介本质已经非常创新,它们的品牌形象应该完全突破传统,广告演绎自然可以更加天马行空。
不过,阿Paul觉得目前本地很多网站都缺乏独到的意念,就算有好包装也是徒然。
香港暂时仍然少广告界有脑之士愿意改行做「网中人」,可能日后有他们这些猛人参予,网上的世界会更加多姿多采。
关于广告人
「广告人在本身专业以外,其实都很后知后觉。市面大家争相认购Tom.com,我们很多同业仍未感受到这个热浪。不过当连广告人都入市,恐怕距损手熊市(股市大泻)之期不远矣!这样的生活形态好危险,我尽量跳出,工余最好远离广告人,好像我有个会计佬好友,大家聊天就挺有趣,他的观点往往一新耳目。」Paul认为自己有个同样搞广告创作的老婆,这样的「小圈子」已经非常足够。
K.C.慨叹不少客户都讲求公司Re - engineering(架构重组),广告公司的经营模式反而一直以不变应万变,可能大家自以为走在时代尖端,结果前卫反被前卫误。
不少广告人习惯活在自己虚拟的世界当中,与俗世社会有所脱节,是因为大家几乎将所有时间卖给了公司,抑或这个圈子会令人不自觉困于中产价值当中?
关于K.C. Tsang和Paul Chan
K.C.(曾锦程),一个双子座自称很住家的男人,除了读书,没有特殊嗜好,周日喜与妻儿共聚天伦之乐。少年时看电视,很羡慕人家可以出镜报幕,所以报读中大新闻系。本来喜欢教书。父亲话教书吸白粉(笔)太多会影响健康,他逐打消这个念头。为人较木讷偏向自闭,惯于少说话多观察,这成为他创作灵感的主要来源。奇怪身体内原来经常蕴藏一股表演欲,待时机一到,他又可以七情上面,例如昔日「愉景新城」的电视广告,就由他亲自粉墨登场。大学毕业后选择投身广告创作,因为想将自己的看法或者感受灌注于创意当中,从而影响别人。理性与感性各占一半,能够理性将感觉自由穿梭调动,才可将创意有效发挥。现在工余攻读博士研究传播模式,希望可进一步理解日常现象的背后意义,让自己看事物能够宏观一点,有利创意多元化。
整个访问过程,K.C.都保持同一坐姿,将看法娓娓道来。直至他实在憋不下去,才站起来要求:「好急,真的要上厕所,转头再谈。」
Paul(陈大仁)总爱将自己扭曲成不同的大字型挂在梳化上,手提电话经常响过不停,眼睛密密眨动,彷佛有很多话要急急说出来,不知道这是否典型双鱼座的性格表现。理工设计系毕业,平日爱看现代科学书籍。访问完毕,他问:「这里有张SUNDAY股票认购表格,你要不要?」大概他自己身体力行,乐于走入群众,一齐与民炒科技股同乐?拒绝做一个纯粹闭门造车的创意人。
两个男人竟然共享一张小小的写字台,天天四目交投,频密过电。双鱼VS.双子,一动一静,与广告有关的看法几乎全部口径一致,真是一对罕有长情的人气组合同志!连LO哥送他们的风水雀笼也是孙屋设计,果然双剑合璧,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