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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南方都市报》(2011/12/27)
我今年去过的地方比过去24年加起来都多。这一年我辞了职,决心当一名职业文艺青年。我想把写字台上越堆越高的待读书违章搭建区拆迁。我想把那个一直没有写完的小说写完。把那些一直觉得无趣的会计工作丢弃。
这个决定有点难,文艺青年作为一个职业还从未出现在招聘网站上,脑子里还有许多“那些年职场教我的事”:什么职业规划,什么投资收益率,什么机会成本,什么人生愿景⋯⋯ 它们抱团组成的理性之云始终在我进行人生云计算的时候算计我。但幸好,2011年的夏天,我去远方旅行。
一个朋友对我说:欧洲会改变你的人生观。的确如此。原以为人参是折磨布宫廷(或,上帝的公平是带口音的);结果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我看见太多缓慢生活的人,做无用的事,在一个个不急于奔向未来的城市里,过那种可以真正称为生活的生活;我看见大朵大朵灵魂出窍的云漂浮在天空,近处墓地有花香和鸟鸣,生命减至一块墓碑几个字,像根本未曾存在过一样一直存在下去;我还在一个个博物馆里震撼于那些从来只在画册中看过的名作,在塞纳河左岸的铁皮书摊上窥见一个个穿越时间列席一处的作家,他们始终被尊敬、被记得,而沦为景点的莎士比亚书店二楼,还有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者睡在薄薄木门做成的床板上,渴望变成下一个波德莱尔。
我就此明白。明白一年那样长但一生那么短。明白无用最美好。明白自己想成为怎样的自己。明白术业有专攻,无法同时做好太多事。明白心里持久的声音迫切,需要马上,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明白要趁那个想成为的自己尚在不远处,奔赴那儿与之会合。
或许这便是旅行的意义。旅行的意义在于让人明白下一站应该去哪里,就算要来的是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