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友——《老友记》

文/Vanity Fair Magazine 译/fionafu

编辑/Spiral@顶尖文案Topys



《老友记》始于一个拍摄奇迹——六个后起之秀(其中两个当时甚至都没空)的神奇化学效应,加上一位传奇导演,还有一对编剧——他们搞定了在电视上从未有过的单身青年的都市生活。继他的新书《大起大落之NBC必看剧》之后,沃伦·利特菲尔德,NBC前任主席,口述了10季常青剧的历史,展示了这些明星角色是如何被塑造的,他们的生活是如何改变的,以及一些心酸往事。

*NBC: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ational Broadcasting Company)

多么甜蜜啊!《老友记》的演员们一起分享着奶昔而无视旁边的香蕉圣代,就像在第二季(1995-96)中看到的那样。从左起:马修·派瑞饰钱德勒·宾;詹妮弗·安妮斯顿饰瑞秋·格林;大卫·休谟饰罗斯·盖勒;柯特妮·考克斯饰莫妮卡·盖勒; 马特·理勃兰饰乔伊·崔比昂尼;丽莎·库卓饰菲比·布菲。

临近1994年秋,NBC的处境很是艰难。在布兰登·塔提科夫的领导下,NBC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凭着如《干杯酒吧》、《山街蓝调》、《考斯比一家》、《波城杏话》、《黄金女郎》和《洛城法网》等剧而雄霸一方。沃伦·利特菲尔德在1990年夏季以主席的身份接手NBC娱乐频道之后,又发展了一些新剧,如《宋飞传》、《我为卿狂》和《欢乐一家亲》。但由于其80年代的好剧渐渐收尾,NBC滑落到了第二位,位居ABC之后。NBC需要更多的成功来与ABC竞争,他们将要推出的两部剧,将会成为电视史上最成功的两部剧集。

*ABC: 美国广播公司(American Broadcasting Company)

沃伦·利特菲尔德(NBC娱乐频道前任主席):NBC1994年的试播季在整个行业来说都是个传奇。当大多数人都栽跟头的时候,我们成功的促成了《老友记》和《急诊室的故事》。《急诊室的故事》本质上来讲是个意外,而我们拍摄类似《老友记》的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天早晨我在研究主要市场的隔夜收视率时,我想到了住在那些城市里的人,尤其是那些二十来岁、刚刚开始打拼的人。我想到在纽约、洛杉矶、达拉斯、费城、旧金山、圣路易斯或者波特兰开始打拼的年轻人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在这些地方生活太贵了,而且在情绪上也是一种艰难考验。如果你有个朋友和你一起,那就容易多了。

实现这个笼统的想法变成了我们的一个发展目标。我们想要获得年轻的都市观众,那些刚刚开始自己打拼的孩子们,但没有一个参选故事让我们钟意。然后玛尔塔·卡夫曼和大卫·克兰带着那个叫做《六位一体》的故事出现了。

卡夫曼和克兰曾是纽约的戏剧作家,后来转行做了电视。

卡瑞·伯克(前任NBC黄金时段主管):我记得我在NBC还是一个秘书的时候就读卡夫曼和克兰编写的戏剧。我跟吉米·塔瑟斯一直关注着他们。吉米一直都希望卡夫曼和克兰来写一部电视剧。

吉米·塔瑟斯(前任NBC喜剧发展处副主席):那个构思太棒了。玛尔塔和大卫相互帮助对方完成了台词。我们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构思。“六个朋友”的想法并不新鲜,但确实是个很棒的主意。

卡瑞·伯克:整个构思就好像两个老朋友在给你讲故事一样。笑点早就在那里了。他们还表演了一下。那完全就是娱乐,像在剧场一样。

吉米·塔瑟斯:我记得大家都对这部戏毫无疑问。

卡夫曼和克兰合作过的其中一部戏是早期HBO情景喜剧《追梦》

*HBO: (美国)家庭影院(Home Box Office)

玛尔塔·卡夫曼 (《老友记》的编剧兼出品人):我们创作《老友记》的过程还挺曲折的。我们刚刚结束了《追梦》,这部剧从头到尾就一个演员,还挺折磨人的。所以我们就想:我们要做一部多人合作的喜剧。

大卫·克兰(《老友记》的编剧兼出品人):不久之前,我们生活在纽约,当时没有在做电视剧。三年后,我们有了《老友记》的构思,我们就是这么生活的--那时,你生活中的朋友就是你的家人。

玛尔塔·卡夫曼:我们想写点儿我们自己会看的东西。

大卫·克兰:如果现在再来研究《老友记》的构思,你会发现整部戏的构思都是难以置信地真实。

沃伦·利特菲尔德:大卫和玛尔塔的剧本和他们的构思一样棒。既聪明又好笑。

玛尔塔·卡夫曼:当我们终于开始着手做这部戏时,其他的编剧都比我们年轻,以至于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人类学家。

大卫·克兰:我们当时差不多33、34岁吧。

NBC下了很大功夫来为这部戏做试片,还请来了传奇编剧、导演兼出品人詹姆斯·巴洛斯来执导。

玛尔塔·卡夫曼:那次的选角经历棒极了。我们见到了无数个演员,但是一切都井井有条。马修·派瑞当时在我们第一批的演员名单上,饰演钱德勒·宾,但他当时在拍一部叫做《LAX 2194》的戏[一部福克斯公司的试片,讲了一个行李员在2194年的故事],所以他没空。我们就找了其他人来。 

大卫·克兰:我们把所有人都找来了。我们当时很确定,钱德勒应该是最好拍的角色之一,他就是负责搞笑嘛,总是讽刺人,还有点怪,但是没人能做得来,一个都没有。

玛尔塔·卡夫曼:最接近的人是克雷格·毕尔克,后来我们发现是马修教的他。

洛莉·欧朋顿(NBC前任选角摄制组负责人):那几个出品人想要克雷格·毕尔克来代替马修·派瑞饰演钱德勒。毕尔克读了《老友记》的剧本,然后就通过了。

沃伦·利特菲尔德: 谢天谢地!克雷格·毕尔克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斯奈德利·威普拉什一样,总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就好像他窝着很多怒火一样,让你欲罢不能。既吸引人、惹人爱又能演喜剧的演员非常少。

*斯奈德利·威普拉什:动画片Dudley Do-Right of the Mounties中的人物,典型的坏蛋(连长相都很是很典型的坏蛋脸)。

玛尔塔·卡夫曼:我们把马修当作了候选 [就是说,只要他和《LAX2194》解除了合同,就来跟我们拍《老友记》]。

我们本来想让柯特妮·考克斯来演瑞秋的,但她说她想演莫妮卡,而不是瑞秋。

大卫·克兰:柯特妮刚刚演完一个布朗森·平丘的烂剧,她在里面演一位妻子。

玛尔塔·卡夫曼:柯特妮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洛莉·欧朋顿:《生命的事实》里的演员南希·麦克科恩也读了柯特妮的角色。她的表演棒极了。沃伦让玛尔塔和大卫来做最后的决定。他们出去走了一圈,然后回来说他们要柯特妮。

玛尔塔·卡夫曼:因为我们要拍一部多人合作的戏,而南希·麦克科恩多多少少有点不合适。

大卫·克兰:我们一开始创作角色是,是想让詹妮安·加罗法洛出演莫妮卡。但是柯特妮给这个角色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她饰演的莫妮卡更加消极、不安、易怒。几周过后,我们越发肯定,这样发展下去会更好。

玛尔塔·考夫曼:而且更有母性的感觉。

大卫·克兰:我们为乔伊这个角色选了两个演员,但是每个人都更喜欢马特·理勃兰。别人都说马特很有潜力,会越演越好。

马特·理勃兰(演员):我拿到剧本,这是吉米·巴洛斯的新作,由《追梦》的制片人制作。我只需要知道,这些家伙们挺滑稽。我以前出演过福克斯两部电视剧,《老友记》是我个人的第四部电视剧。

我和一个演员朋友练习台词时,他说:“这部剧是关于一群朋友的故事,所以我们今晚应该出去买醉,就像剧中那帮朋友一样。记住这种感觉就好了。”所以那晚我们出去了,而且我摔了个跟头,鼻子严重擦伤。我试镜的时候脸上还有块大伤疤,然后玛尔塔问我:“你的脸怎么了?”

我说:“啊,说来话长。”她觉得这很有趣,便笑了起来,也使得房间的氛围愉快起来。谁会知道?我决不会说:”你知道试镜之前你会干什么?你就出去喝了几杯酒,然后摔倒在人行道上,满脸血地回来了。”

大卫·克兰:在我们构思这部剧的时候,乔伊这个角色一点都不蠢。直到拍摄的时候,我们才改变想法,把他拍成傻傻的。有人说:“马特演傻傻的乔伊,演得很好。”

玛尔塔·考夫曼: 乔伊很善良。你发自内心的想去照顾他。你知道的,在某些情节里,他恋爱了。

马特·理勃兰:我有一些情景喜剧的经验。也多少知道一些搞笑套路。在《憔悴潘郎》(他出演一个经常出场的角色)以及与乔伊·波罗那(与理勃兰联合出演了他早年的一个情景喜剧)的合作中我学到了很多。我观察他们如何表演,了解到了整个过程:知道了笑点在哪里,以及如何引爆笑点。我经常学习,所以进展很顺利。我得到了观众的笑声。

接着我接到电话要我去演播室试录。还有一个候选人,大概是姓耶格尔吧。他穿着牛仔夹克、牛仔裤、牛仔靴,我觉得他应该还有一顶牛仔帽,只是没带上。我打量着他,想着我们两个肯定有一个要被刷掉。上帝啊,但愿那个人是你。

大卫·克兰:NBC的一个主管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把瑞秋这个角色给了杰米·戈尔茨。我们还没有定下瑞秋的演员,杰米·戈尔茨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演员,但她演不了瑞秋。所以接下来的24小时我们坐立不安,直到最终确定了饰演瑞秋的演员。

沃伦·利特菲尔德:几年前,我们尝试着想把《菲利斯·比尔勒》做成系列电视剧时(可惜我们没有得到约翰·休斯的合作),詹妮弗·安妮斯顿出演的是菲利斯的姐姐,詹妮,我们很喜欢她的表演。我们让她试演了更多的情节,但没有一个很让人满意的。一天晚上,当我在好莱坞的日落大道给车加气的时候,遇见了詹妮弗,她问我:“我还有可能饰演瑞秋吗?”天哪,我正有此意。我不在意会付出有什么代价——这个角色就是她了。

玛尔塔·考夫曼:关于瑞秋的选角是最困难的。詹妮弗·安妮斯顿加入进来了,但她出演的《混沌生活》还正在CBS播出。

*CBS: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olumbia Broadcasting System)

大卫·克兰:我们和《混沌生活》的制作人见了面,问他们是否愿意让她离开这部剧。这样做真是放肆。

洛莉·欧朋顿:严格说来詹妮弗·安妮斯顿和马修·派瑞是没有档期的。我们对两个角色都有替补——我们在冒险,赌他俩当时正在演的剧集进行不下去。

我们为詹妮弗的角色也面试了其他的演员,但是其他人都不够好。这真是个大冒险。她出演的是CBS的喜剧,他们已经播出了10集,还将持续六个月。他们仍有权继续拍摄播出。

吉米·塔瑟斯:然后我们让詹妮弗·安妮斯顿哭着去请求赖斯·孟维斯(《老友记》的制作方华纳兄弟当时的总裁)让她不再参与CBS电视剧的拍摄。

沃伦·利特菲尔德:我记得看詹妮弗出演的《混沌生活》时,觉得这部剧很烂。我想他们不会仅仅为了玩我们而继续拍摄那个糟糕的电视剧吧?

普利斯顿·贝克曼(NBC节目策划部前执行副总裁):我在同一时段播放了丹妮尔·斯蒂尔的电影,与CBS播放的詹妮弗·安妮斯顿的电视剧相抗衡。干掉了那部剧。

洛莉·欧朋顿:丽莎(库卓)来试镜《老友记》中的菲比时,她就得到了这个角色。对她我们都没有争议。

大卫·克兰:我们是从《我为卿狂》认识她的。

那个时候,丽莎·库卓在NBC的情景喜剧中还有个经常出场的角色。

丽莎·库卓(演员):我觉得《我为卿狂》是我见过的写的最好的剧本,而且我喜欢和作家聊天。 杰弗里·克拉里克就是其中之一,她友好,乐于赞美别人,我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大卫·卡兰。大卫知道我是因为他关注杰弗里做的每件事。我觉得那就是为什么我会被叫过去为《老友记》试镜。

我给大卫和玛尔塔听念台词,然后回去又念给吉米·巴洛斯听。吓死我了,因为《欢乐一家亲》。大概就是他把我炒了。

库卓一开始在《欢乐一家亲》将扮演罗兹这个角色,但是在排演巴洛斯执导的试播剧集时被炒掉了。

丽莎·库卓:我很紧张,不太敢进去,想着他以前没选中我,觉着我不够有趣,现在又要在他面前试镜。我的试镜是一段独白,不需要和他人配合。吉米说:“没有什么可说的,谢谢你,丽莎。”我想,好吧,就这样吧。“没什么可说的”要么是说“太棒了,都不需要点评“要么是说”怎么老是找这个女孩来试镜。”

一度我甚至说过:“其实,我更适合演瑞秋。”然而他们告诉我,“不对,你就是这个古怪的女孩。”之后当我得知我出演的电视剧要在那个NBC电视台播出——那就是你想明白的时候—那时我就想,“还好是在NBC的电台播。试播不管成功与否,请一定要保住《我为卿狂》这部剧。”我只关心这个,因为这样我还可以继续出演那个剧。至于《老友记》,我想既然是在一个公司,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大卫·克兰:拿到播出时间表,我们就排在《我为卿狂》之后。这感觉有点怪,所以我们当时说”要是菲比和乌苏拉(库卓在《我为卿狂》里的角色)是姐妹的话会怎么样呢?” 于是我们打电话给丹尼· 雅各布森(《我为卿狂》的合伙人和执行制片人之一)说了这一想法,他说”可以”。真是没想到这事竟然就成了。

哈罗德·布洛克(NBC及NBC影视公司的前业务部执行副总):《老友记》签的最后一位演员是大卫·休谟。人人都爱休谟,他的经纪公司也深知这一点。《老友记》每一集的片酬分别是2500美元,双方都不愿让步,洛莉·欧朋顿来找我请求我成交,虽然挺不爽的,我们还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玛尔塔·考夫曼:一年前,休谟在我们制作的试播节目中参加过试演,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罗斯这个角色直接就是休谟的,没有试演。

艾瑞克·麦克考马克(演员):我曾找机会在《老友记》中出演休谟的角色,多年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巴罗斯。他说:“亲爱的,你在浪费时间,那个角色正是为休谟量身创作的。”

由于在一个短命的系列剧中遭受的痛苦经历,休谟受够了这一行,并曾发誓不再从事电视剧行业。

大卫·休谟(演员):我告诉我的经纪公司什么工作也别帮我安排,我在芝加哥和我自己的公司做一个戏剧(休谟和别人一起成立了镜子戏剧公司)。我们改编了《大师和玛格丽特》,我在剧里演本丢·彼拉多,他留着非常短的罗马发型,这也是罗斯短发发型的由来。

我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葛什经纪的莱斯莉·希伯特),她说:“你是说过别给你安排工作,但是有一个剧集你真的要看看。是马尔塔和大卫的作品,你记得的话—他们是情侣的编剧”(休谟曾为此剧试过镜)。我回道:“是的,我记得,我很喜欢那个作品。”她又说,“《老友记》是集体演出,没有明星,就是6个差不大的年轻人,”这倒有点奇妙,我答说:“ 好的,我会读读看,但我不打算参加。”

后来我接到芝加哥的鲁比·本森(演员和导演)的电话,他是玛尔塔和大卫的朋友。而我超迷鲁比,但是从没见过面。真是非常意外接到他的电话。他说:“哎,我真的认为你应该考虑看看,至少去见一下玛尔塔和大卫,和他他聊聊”。再后来吉米打来电话,吉米·巴洛斯是我的偶像,我非常的崇拜他。

我真是受宠若惊,这些天才人物要我去见见面,考虑考虑,要是还无动于衷就真是太无礼了。我要是还不去我就成傻瓜了。

丽萨·库卓:我在《我为卿狂》剧组,其他客串演员会说:我想要乔伊的角色,你能不能帮帮忙啊?”我就想,天哪,这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想出演《老友记》,为什么呀?

戏剧挂的想要出演《急诊室的故事》,喜剧挂的想要出演《老友记》。这整件事是这样的冒险,仅仅是脚本好可不能说明什么。

马尔塔·考夫曼:通读会的第一天,他们6个第一次聚齐,在咖啡店的舞台上,我记得气氛很奇妙。我后背流过一阵寒意,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很独特。

大卫·休谟:第一次排练我立刻就感到某些特别的东西。甚至在开始通读时,我就感觉到了,你知道的,某种能量。

《老友记》的角色分配真是一个奇迹。找到一个正好合适的演员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六个,再加上六个演员之间又有默契,只能说这一切真是一个奇迹。我们几个太幸运了。我看着他们五个,观察他们工作,每一个都才华横溢,又完美的符合各自的角色。他们和剧中角色一起成长,角色塑造的更饱满、更有深度。

大卫.克兰:开始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剧集会是什么样,对我们来说只是另一次尝试。我们刚被取消了一个系列剧,我们想不会再工作了,当时挺迷茫的,我们提出很多想法,我们在福克斯和全国广播公司干这样的事。《老友记》的感觉很棒,但是也只是另一个尝试而已。但是吉米·布洛斯想要执导《老友记》,这一切就不同了,哦,抱歉,是詹姆斯·布洛斯。我们都认为这太疯狂了。

马尔塔·考夫曼:最令我吃惊的是他是如此的擅长编剧艺术,对结构和故事的把握如此的到位。

大卫·克兰:还有,他全身心的热爱我们想要做成的东西。在试播集结构真的很松散。开始时我们更多的是在讲一个传统的故事,还必须处理瑞秋在婚礼时逃婚,我们还有一个版本是瑞秋的父母来了,剧集结束的时候(进入广告之前)他父母现身。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又做了一次,这一次结构更松散,结构松散且不走寻常路。结束时没有事件发生,就是罗斯(他妻子是同性恋,已经离开了他)和瑞秋各自望向窗外的雨,在试播集中这样做,看起来很疯狂,就算现在你未必能做到这样,我很吃惊我们当时就这样做了。

马尔塔·考夫曼:吉米对于用小动作表达场景很有一套。剧中有这样一个场景,罗斯问瑞秋“你什么时候或许会愿意和我出去约个会什么的?”瑞秋回答:“或许。”罗斯一说完你立刻就明白他对瑞秋非常着迷。碟子里剩下一块奥利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吉米对大卫说“讲这句台词时,把这块奥利奥放到嘴里。”

大卫·克兰:瑞秋说“也许吧”,大卫说“或许我会”说完就把饼干扔进了嘴里。

马尔塔·考夫曼:这对他来说是如此的成功,并成就了那一刻。

大卫·克兰:试播集的前4分钟就是他们一伙坐在咖啡屋里闲聊。钱德勒做了一个梦。罗斯走进来,他很消沉。就只是谈话,没有动作,没有故事。第一次开会时吉米读过后的评价是“太棒了,这简直是广播”。但是他理解这些接受这些并成就了不同的感觉。

马特·理勃兰:没想到是我得到这个机会,和大导演吉米·巴洛斯一起工作。我记得当时不断的想,《干杯酒吧》的所有情节,天哪!我太爱那剧了!还有《疯狂的士》,等等,这个也大爱!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风格的导演。那时,我已经和几位导演合作过了,但我真没遇到过像他这么豁达随意的。他会说“这又不是在治疗癌症”之类得话。我确信他完全清楚这部作品的价值和重要性,但他从来不让演员们为了这些而担心。“你们的任务不是担心那些。那都是拍摄结束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就不要想了。现在重要的是抓紧当下的每时每刻,我们大家集结在一起。并且我两点前想出去一下!

丽莎·库卓:第一个星期我吓坏了。是因为吉米... 又是他。他说,:为什么他们要和她做朋友?”意思指的是我。“我们得弄明白。她根本就和别人不搭调。”当时我的反应就像这样,“哦天哪,又来了。好吧,就算大家都是假装喜欢我。就算莫妮卡是假装喜欢我吧。也许一时觉得,大家都围一桌其乐融融,而我在桌子底下自言自语会挺有趣的。我只是在桌子底下,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因为我是 “怪咖”。

我想这场排练就是玛塔和大卫为了表达“这个角色没意思,我们必须对她重新设定。她与这群人格格不入”这个想法而进行的。我真的认为这次排练要达到的效果就是这样。但是谢天谢地,他们说:“嗯,丽莎,你选择的这个表现方式不坏,但我觉得呆在桌子底下在这个场合中对你来说不合适。”我不知如何回应。我从未想过要把自己放到桌子底下。吉米说,“不,这是我的主意。我们只是尝试一下。”

大卫·休谟:最令我震惊的是大家的协作精神!

丽莎·库卓:柯特妮·考克斯是我们当中最知名的演员。她在《宋飞传》中做过客串明星。她说:“听着,我刚刚出演了一集《宋飞传》,演员们都互帮互助。他们彼此提示,’试试这样,’或者‘这样会更有趣一些。’”她还说,“你们大家对我可以畅所欲言。任何能让我表现得更有趣的尝试,我都愿意去做。”

演员有个行规:在任何情况下不能互相提意见。而她允许我们给她提意见,我们也都认同她的想法,并且觉得这个想法很棒。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她又说,“听着,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共同的目的是把这个作品做好。”她用这句话搭起了我们良好沟通的平台:“我知道我是唯一上过电视的人,但在这这部戏里,我们是一个团队。”正是她建立了协作的基调并用这样一种方式将我们打造成了一个真正的团队。我认为这是一个质的转变。

大卫·克兰:我们是最后一个提交的试播作品(提交到NBC作为下一季的播出备选)。我们还被唐·欧米耶尔(广播电视网西海岸分部主席)提了个意见,说是“片头太啰嗦”。唐下了这个结论,并且说如果我们不做修剪,这个节目就不能播出。我们爱死这个片头了,它处理得很恰当,我们不想做改动。我们把R.E.M.的《善良快乐人》剪了段90秒的片头曲,其他的什么都没改,却让片头有了活力。唐终于说:“现在可以了。”

*R.E.M: 一个乐队。《善良快乐人》是R.E.M.乐队当年的新歌

沃伦·利特菲尔德:也许在今天看来难以置信,在那个有线电视都尚未被深入发掘的94年,我们就在核心概念领域表现青年人的关系了。我们想让这些角色鲜活可信,并且知道他们还得让人喜欢。我们觉得玛塔和大卫把这点驾驭得很好,当然我们还有吉米——最佳的电视晴雨表。唐可不是这么看的。

试播里有一个片段,是莫妮卡和“酒鬼保罗”的第一次约会。他对莫妮卡“坦言”自从他妻子离开他之后,两年来就没有再找到可以同床共枕的人,然后那一晚莫妮卡就把他带回家了。转天,莫妮卡才知道那些话只是保罗逢场作戏的惯用台词而已。

玛尔塔·考夫曼:我们当时正在进行带观众的网络排练。唐说莫妮卡被酒鬼保罗睡了是她咎由自取——他是这么看待这一段的。我气得鼻子冒火。

他们发给观众一份调查问卷:你认为莫妮卡和酒鬼保罗睡了这件事让她成为一个:(a)婊子 (b)妓女 (c)荡妇。即使面对这样的选项设置,观众还是表示并不在乎这场一夜风流。

吉米·塔瑟斯:排练之后给观众的那份调查问卷完全是唐自己做的。他不喜欢随随便便的性关系。也就他一个人在意这个!

大卫·克兰:总的来说,来自电视网的意见都被忽略了。唐还反对一个关于卫生巾的段子。(这个段子讲的是)罗斯不愿扔掉他前妻的卫生巾,就把他们拿来当了鞋垫。好吧,唐看到卫生巾就不舒服。

普利斯顿·贝克曼:《老友记》的试播成绩不是很好。

沃伦·利特菲尔德:是的,相当不理想。但我们还是很爱它!尽管我们有詹妮弗·安妮斯顿做女二号,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还没有停播《混沌生活》——我决定再赌上几百万美元拍几集让詹妮弗继续演!

卡瑞·伯克:这个片子试播时叫《六人行》。后来考夫曼和克兰又改回《老友记》,我们觉得这个名字才响亮。有些人觉得这个片子太有《无名一代》的风格,主题太狭隘。福克斯出品的一部由保罗·路德主演的同题材喜剧《放荡不羁》的人气高很多。我不知道《老友记》和美国广播公司出品的另一部喜剧《新闻电台》(美国广播公司出品的另一部成绩平平的喜剧)哪一部会火。《老友记》全体演员观看了《新闻电台》的试播录像。那是吉米·巴洛斯执导的片子,全体《老友记》演员都很嫉妒!

*Generation X, 又称无名的一代,指1965-1976年间的美国人。源自作家道格拉斯 卡普兰德(Douglas Coupland)发表于1991年的一部同名小说。

*《新闻电台》, 美国电视情景喜剧,由NBC在1995-1999年播出。

吉姆·巴洛斯(导演):从《老友记》试播时(现场)观众数看,我就知道这个片子以后会有多红。孩子们都又漂亮又有趣,太完美了!我对华纳兄弟主席赖斯·孟维斯说,“给我一架飞机,我要请客。” 我带演员们去了拉斯维加斯!

马特·理勃兰:谁能坐上私人飞机去拉斯维加斯啊?吉米还给了我500美元去赌博!

丽莎·库卓:在飞机上,他让我们看了《老友记》的第一集。当时一集都还没有播出过呢!

吉米带我们去吃晚饭,还给了我们每人一些钱去赌博。他说,“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你们随意外出而不被人群包围,因为那场面很快就会出现。”我们都不太相信。我当时想,“不会吧?”好吧,拭目以待吧,也许会但谁知道呢?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剧将会怎么样。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吉米·巴洛斯:我告诉他们这个剧很特别,他们将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他们想去赌博,而我是唯一带钱的。他们签支票给我。休谟和詹给了我200美金的支票。我应该把它们保存下来的。

马特·理勃兰:我们在凯撒吃的饭,就坐在大厅中央的大圆桌。吉米说,“看看四周。”但是没人认识我们。人们多少会觉得柯特妮有些面熟,因为她演出过《暗夜狂舞》的音乐录影带。

他说,“你们的生活将会发生改变。很快,你们六个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大厅里用餐了。”那话听起来简直像是科利昂(教父)说的。他不会说错的。他可是吉米·巴洛斯。

*唐·柯里昂尼。电影《教父》中的主人公之一,由马龙白兰度扮演。

《老友记》的首播是在1994年九月22日,一个星期四早上的8:30,虽然好评如潮,但收视率并没有达到预期。

杰米·塔瑟斯:我记得最初的几周非常担心收视率,收视率降的让人不敢想象。除了情节发展问题,还有许多对《老友记》的疑虑。试播之后的几集,我们一直在纠结剧本和故事情节。这是个肥皂剧,还是个诙谐喜剧。罗斯和瑞秋的暧昧给整部剧定下了基调,然后要做的就是编入肥皂剧式的故事情节。

沃伦·利特菲尔德:要我说,我们有六个脚本,每读一个我都能看到无数的情感共鸣。我觉得这是个莎士比亚式的肥皂剧。一部很有意思很好笑的话剧,剧情架构很复杂。和《宋飞传》不同,《宋飞传》把生活演得很有趣但并不是搞笑的那种。

大卫·克兰:所以当大家把我们和《宋飞传》放在一起比较时,我们总是很惊讶。

马特·理勃兰:在所有搞笑的部分里,有一条情感线始终贯穿在里面。你会关心这些人。你会为这些情感关系投入感情。你和他们在一起永远呆不够。为什么?没人解释得清他们的激情。情感肥皂剧这个定位很适合它。那条情感线贯穿了整个剧集。

玛尔塔·考夫曼: 我们因观众为此剧的投入之大而感到非常惊讶。他们如此渴望剧中人能够得到幸福。把他们放在一起演出此剧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道理的。

大卫·克兰:我们当时很担心自己哗众取宠。我们只有六个演员。当我们让莫妮卡和钱德勒走到一起时(第五季),我们都以为那不会长久。他们只不过在一起睡了几个晚上。

玛尔塔·考夫曼:从这个剧中,我得到了些疯狂的经验,就是和他们六个在一起时,做什么都会变得更有意思。有时听他们谈论一件事比亲眼见到那件事的发生还有戏剧性。观众希望看到的, 据我们了解,就是他们六个共处一室.

大卫·克兰:显然,观众最希望的, 就是看到他们其中的两个人上床。

吉姆·巴洛斯:罗斯和瑞秋是这个剧的灵魂人物。每个人在剧中都很好看,以至于评论家们没法意识到他们有多搞笑。

玛尔塔·考夫曼: 演员们都很精明,机智,当事情行不通时,他们不工作是有原因的。

大卫·休谟: 我要说大卫和玛尔塔还有别的剧作家都太棒了,因为他们真的会采用我们的意见。他们营造了一个我们可以在里面随便表演、失败或者创作剧情的氛围,正因如此,这个剧才没有太多个人元素在里面——而是我们集思广益,一起想出最搞笑最开怀最能带动情绪的题材。

能够参与其中实在太令人激动了,而且这段经历绝对是我作为演员的职业生涯中最有创造性的。那种和你的导演,剧作家还有别的演员在一起的默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件事一辈子都能让你受宠若惊,真的。

马特·理勃兰:早前我有找过他们谈话,当这个剧刚成形的时候,我记得我在台下尽量客观的看待乔伊这个角色然后开始思考,这个剧应该会演很久。要是它一直演下去,我的角色还能在里面呆下去吗?因为在剧的一开始,我总在调戏那些姑娘们。

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我去找玛尔塔和大卫说,“我能跟你们说些事吗?我有个想法。”

他们说,“行啊,当然可以。”

我说,“你们可以让乔伊和纽约其他姑娘们都乱搞,但能不能不碰这三个姑娘?能不能让我变得像这三个姑娘的大哥哥一样?”当然我没说:“因为我怕你们到时会写不出我的故事。那样我就得从大厅对过搬出去了。”

我们就朝那个方向演下去了,我的角色越来越合适。乔伊逐渐变成了这一群人的大哥。

丽萨·库卓:我们拍第一季的时候,吉米说,“你们都聚在我的化妆间玩吧。”因为他的化妆间大些。我们会聚在那里打打牌、培养培养感情,因为我觉得我们都明白这个剧的关键在于我们既是亲人又是好友。我们需要经常聚在一起,了解彼此,越快越好地打成一片,因为这是这部剧成功的唯一方法。

马特·理勃兰:那倒不像一起上大学的感觉。我们可是在演出一部超大型的电视剧啊。每个人都非常努力。丽萨·库卓说过一句很贴切的话。她说她经营我们之间的友情比经营自己的婚姻更投入。

要是我们中的谁在感情上受了伤害,我们会花很多时间为他/她疗伤。“快放下一切把他/她的事情处理好。而且我是真的为那个人感到难过。”规则一:好好相处。每个人都知道所有人在一起好好相处的重要性。

大卫·休谟:开始的几年我们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在一起。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我们会在工作之余一起去吃晚餐、午餐,要么就是打牌,或者玩游戏。我认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就是我们真实的生活,而且这整个经历的惊人之处在于我们的关系实在太好了。我们都拥有剩下的五个人在身边,简直像是被一个蚕茧给保护了起来。

沃伦·利特菲尔德:《老友记》跟《宋飞传》惟一相似的地方在于它们都是1995年夏天重播的时候大受欢迎的。也是那个时候,伦布兰特演唱的主题曲《我会为你守候》迅速走红!

马特·理勃兰:这部剧走红是在第一季重播的时候。之前我们在大事件排行榜上好像排名27,那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冲进了前十,还是前五。

沃伦·利特菲尔德:在这个剧播第二季期间,1996年1月28日那天,扣人心弦的超级碗冠军赛刚刚结束(达拉斯牛仔队对皮兹堡钢人队)收视率高达46.1%,市场占有率达68%。紧接着我们就播了《老友记》一小时特集,由客串嘉宾波姬小丝和尚格·云顿出演的一集。尽管全国大部分人已经有好几个小时都在边吃边喝边看电视了,《老友记》特集还是取得了29.6%的收视率和46%的市场占有率。这个成绩是此前任何电视剧节目都没取得过的。当晚,NBC的平均收视率达到42%,平均市场占有率达到62%。当晚成为电视史上观看电视时长最长的一晚,有大约1亿4千万美国人调台收看!

*超级碗。美国国家美式足球联盟(又称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的年度冠军赛,赢得比赛的队伍会被成为“世界冠军”,比赛结束后会有盛大的庆祝活动。

大卫·休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突破口”。我是那个有电影片约的人——当然那之后每个人都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拥有了自己的成功时刻,但我是电视开播时第一个做到的。我的经纪人也说:“这个时候你该要求加片酬。”

我知道——因为我们都已经是好朋友了,谈过这个事情——刚开始那会儿,我们每个人的片约都是不同的,我们的片酬也不同。有些人片酬低,有些人片酬高些。所以我知道我不是剧中片酬最高的演员,而我也不是最低的。我觉得,好吧,我一直被建议要求加片酬,但是对我而言,这跟我的信念,总体上来说,是相违背的。我们六个人都是剧中的主演,我们在这儿都花了一样的时间。戏里的台词也一直都是均衡的!

马特·理勃兰:大卫的戏份是为这部剧赚钱最多的,他是A故事线——罗斯和瑞秋。跟其他人比起来,他是最可能挑大梁的人,而且大卫·休谟为我们引进了社会主义剧院的思想。他当时知不知道这最终对我们所有人都会有更大的价值?我就不知道了。我觉得那是他真诚的举动,我也总是说,这就是他。

大卫·休谟:通常任一时间背景下,这部剧都有三条故事线在同时发展。所以我对大家说:“这样吧,一直有人建议我去要求加片酬,但我觉得,与其如此,不如我们所有人都要求加片酬。他们希望我去要求增加片酬,我觉得我们可以用这个机会来公开讨论我们六个人同等片酬的问题。我不希望接下来的拍摄中,我来工作的时候感觉有任何人有任何怨气。我也不想自己那样,”——我说了剧里片酬最低的演员名字——“来工作,做了同样的工作,却感觉别人拿到的片酬是我的2倍。这太荒唐了。咱们现在就做决定吧。我们一起要求同工同酬。”

约翰·阿戈格利亚(NBC前任商务主管):我们说服了自己,我们认为如果我们早点认可他们的成功,而不是坐等他们的合约到期,我们的剧会拍得更好。化学调剂对这部剧至关重要,让演员开心就非常重要了。他们要求之后,我们就开始给他们加片酬了。大卫·休谟的妈妈曾一度说服主演要像一个团队一样谈判。她是个有名的离婚案律师。她的车牌号是EX BARRACUDA(前Barracuda乐队,很摇滚朋克的乐队).

大卫·休谟:我认为我们成为一个小团体很重要。因为在宣传的问题上有很多决定开始要由团队来做了。

这其实是源于我在乐团剧院工作时形成的想法。[在镜子戏剧公司时]我们都交税的,我们都做服务工作,也做其它工作,但是我们交一样的税,我们也拿一样的薪水。这种观念对我来说很重要。

哈罗德·布洛克:问题是他们想要的同酬待遇是多少钱。重新跟他们签合约的时候,这些数字都很疯狂。

沃伦·利特菲尔德:那应该是第五季之后。主演们,很公开地,一起谈判。

哈罗德·布洛克:在我们即将公布进度安排的前一晚,我当时正在一家餐厅的卫生间里,就接到华纳兄弟娱乐公司的电话。“开始了,”他们说,“谈判从晚上10点左右开始,到凌晨3点左右才结束。我们定了两个宣传期——一个是每季结束时,一个是整剧结束时。”

迪克·沃尔夫(《洛城法网》的制片人):他们达成《老友记》协议时,每集10万美元的协议啊,我非常不安。我本来是会第二天站出来,说我很失望,主演们竟然选择公开谈判,而且令人不快的是马特·理勃兰第二年不出演该剧。我保证你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他。

哈罗德·布洛克:我们没说很多“跳过”[也就是说,逃避谈判]。这是种策略,很多时候我们没法承担后果。做一次可能有效,做第二次,未必真的就“跳过”了。而且,演员可能立马就会到另一个广播公司出演另一个剧。

大卫·休谟:那场谈判让我们明白了,我们六个人要一起做决定,要互相照应。就像一个团体一样,就这样。我们都是平等的,相应地,每个决定都是民主投票的结果。 

玛尔塔·考夫曼: 这部剧给我们带来的成功没有给主演带来的成功大。可能我们穿过机场的时候就会看到杂志上刊着他们的照片,而不是我们的照片。

丽莎·库卓: 我们上欧普拉的节目的时候,大概是这个剧播出的第一个夏天,她给我们看了所有那些人在网吧的情景。人们在网上谈论这部剧,那个时候人们是第一次用网络相互联系,跟刚开始用饮水机一样新鲜。我想,好吧,这应该是成功了,这可是个大事情。我那个时候才感觉到。她跟我们讲着这类事情,我们看着他们制作的短片,她好像觉得:“你们看起来好像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要知道的啊。”我们就只是说:“是不知道,但这确实是很棒的消息。” 

大卫·休谟:我之前从未接触过娱乐行业。我不认识任何名人。我对娱乐行业一无所知。那时候我有个女朋友,还记得我和她手牵手走在街上,一下子冒出来几个女生,把她推到一边,问我要我的电话号码。她们表现得就像“哦,天哪,你能现在就跟我们走吗?”仿佛我女朋友压根儿不存在。我觉得这种情况很难处理。

马特·理勃兰:我记得那时候我住在碧奇伍德峡谷的公寓,想不到的是,那栋公寓大楼后来被他们当做寻找乔伊的老窝了。我只好赶快搬离那里。真是难以置信,突然之间,这栋楼的人都跑来咚咚敲我的门。大家知道我住在那里。

我心想,“我得买座房子。我需要一座有大门保护的房子,因为我要把自己藏起来。”很有意思——现在名人都会受到狗仔队的追逐。名人虽然享有盛名,却没有足够的钱避开狗仔队。我们那时候真的蛮幸运的,拿到了足够的片酬,有能力尽量地避开这些。把自己关起来,就像消失了一般。

丽莎·库卓:有一次我们参加了《娱乐周刊》的一个拍摄活动。走出摄影棚的时候,我们的车都一溜儿排在街上,一大群狗仔围在那里,那时候是晚上,闪光灯闪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那情形很吓人,因为我们之前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这让我们很不安,因为那些人全都冲着你大喊大叫。这更像是袭击,而非祝贺,也不是像是对你说“我们爱你”。你绝不会觉得他们是在爱你。所以,我们都感到很不愉快,然后我觉得我们都懂了,“哦,我知道为什么人们都对狗仔队没好感了。”

大卫·休谟:对我来说,从出名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跟名气死磕起来(我就开始努力克服它给我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觉得我没有很好地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名人身份,一夜之间的名声大噪,和个人隐私的丧失。有几次我真觉得很痛苦。我记得刚成名那会儿,有次去机场,我正要走进登机门,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我当时以为有人被杀了。我还没搞清楚情况,看到一群女孩儿朝我奔来,紧紧地抓着我,不让我离开。

丽莎·库卓:不管你怎么看待自己,名气弥补不了内心所经历的事情。 幸运的是,我们六个人还有彼此陪伴着一起去承受。我们谈的全是关于“那些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陪伴的名人该怎么办,他们就只能独自去面对这些吗?”

大卫·休谟:作为一名演员,我受过训练,我以一个观察者的眼光去看待生活和世人。这就是我受的训练。我的工作其实就是时刻关注外界,去观察人群。但是自己的名人效应让我深受影响,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是带着一顶棒球帽,低着头,到哪个地方都在躲躲藏藏。

丽莎·库卓:我想,在你出名之前你是这样想的,啊,如果你出名了,你会得到大家的爱慕和崇拜。当你真正备受瞩目后,感到每个人都在关心你在做什么,想得到你的照片,那种感觉不是温暖的拥抱,而像是被攻击。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开始明白,这其实跟我本人毫不相干,我最好还是做好工作。

刚开始一切都让人激动不已。我记得那次去参加金球奖(美国一个电影与电视奖项,以正统聚餐的方式进行),我跟凯西·贝茨坐在一块儿。然后很快你就会明白,你在这儿跟这些人见面,但是你们不是朋友。你只是在这儿跟这些人见面,就这样而已。

马特·理勃兰:我从没想过成为模范榜样。我只是想付房租而已。

沃伦·利特菲尔德:记忆里,在NBC,那是第一次我们不得不担心过度曝光。我们成了《老友记》演职人员的保镖。每个人都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点什么:一次电子采访,一次摄影活动——类似的事情。我们意识到所有的演职人员都太炙手可热了,我们必须让一切回到常态,保护他们和这部戏。

值得赞扬的是,他们只是埋头工作。很努力地工作。众所周知,《老友记》的编剧和演员都对剧里播出的内容非常挑剔。《老友记》的夜间拍摄可以一直拍到凌晨。

大卫·克兰:我们拍戏的时候很疯狂。很多时候我们修改剧本修到凌晨。我们会从摄影棚和网络上听取意见。

玛尔塔·考夫曼:但是这些意见让我们很为难。我们知道我们得听观众的意见。观众的沉默,会传达给你很多信息。他们的笑有些是肯定你,有些是否定你。引他们发笑的是你的情节设置而不是剧中真正的笑点。

大卫·克兰:大家的意见确实也有用,提意见没有高低之分。意见会让剧情更完美,但也会延长拍摄时间。有时候,我们本该推动故事向前发展时,却花了太多时间去找更好的笑料,为此耗费精力。拍完每一集之后我们走出摄影棚都会说:“也许还会有另外的情节不会这么糟糕。”我们真的这样认为。

玛尔塔·考夫曼:只有广播电视的标准让我们很头疼。有很长一段时间,剧中连避孕套的包装纸都不能出现。

大卫·克兰:标准总是变来变去的。头三年我们可以说“ 阴茎“。那之后就不能说”阴茎“了。然后我们又可以说了。

玛尔塔·考夫曼: 在《宋飞传》里还可以有手淫的场景,我们连避孕套的包装纸都不能出现。

沃伦·利特菲尔德:那让我很烦。我觉得广播电视标准很不合理。还有什么比电视角色们在剧中进行安全性行为更加有社会责任感呢?

大卫·克兰:在第八季还是第九季,我们让乔伊爱上了瑞秋,这把大家都都吓坏了。瑞秋怀孕了。演员们也都吓了一跳。马特喋喋不休地说:“这不对。这就像是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我们说“是的,错得很离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做。”你不能总耍那几招。你必须出其不意。

马特·理勃兰:那个情节太不合适了。我们早已融入了角色本身。我心想,“那可是瑞秋。慢着,她应该和罗斯在一起的。”每个人对这件事都很抵触。

我们一群人去找大卫和玛尔塔谈这件事,“我们真的很在意这点。这让人感觉不对劲。我们不喜欢这样。”大卫说,“这就像是玩火,把火熄灭,你就会走开,’记得我们玩火的时候吗?’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感受得到你正在感受的东西,每个人都感受得到,我们喜欢这种感觉。”

大卫·克兰:故事一旦真正开始就会令人心碎,因为这份感情就是个死胡同,结局总会是罗斯和瑞秋在一起。

玛尔塔·考夫曼:罗斯和瑞秋的故事让人着迷。我送女儿去希伯来语学校时,我的拉比会拦住我,问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在一起啊?”

大卫·克兰:从技术角度来说,一直不让罗斯和瑞秋在一起,又不惹恼观众,真的很有挑战性。在试集中,罗斯对瑞秋说:“哪天我可以和你约会吗?” 我们看完一整季,整整24集,他从来没有约过她。每次他要张口时,我们不是弄了个意大利男人来,就是往他背上扔了只猫。我们不停地问自己:“观众下次还会让我们这样做吗?”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又分手了。

玛尔塔·考夫曼:结婚了,又离婚了。他们吵架的桥段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分片段。

大卫·克兰:第三季里,罗斯和瑞秋分手,罗斯跟复印机女孩上床的那集——整集都在客厅,其他四个人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客厅的场景真的让人非常伤心,我们不停地切到卧室做搞笑的场景。那可能是我最喜欢的一集。

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情感是我们的支撑。

玛塔·考夫曼:我们也不想弄的太悲伤。我们想让人们感受到送孩子去上大学时的那种感动和悲伤,而不是死亡的那种悲伤。

大卫·克兰:我们写了三次最后一季。有一阵子第八季看起来似乎是最后一季。然后第九季是最后一季。华纳兄弟公司告诉我们第九季必须得是最后一季了。过了两天,他们回来说:“杰夫·祖克尔(后任NBC首席执行官)上任了,这不是最后一季。” 真是惊天大逆转啊。

玛尔塔·考夫曼:那时,我们说:“第十季就是最后一季了。”

大卫·克兰:你不能一直写最后一季。你必须清楚故事怎样发展并且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看完了《宋飞传》最后一集,也明白扭转人物本身的性格不会让观众开心,那咱们就给观众呈现他们想要的结局吧,他们应得的结局。

玛尔塔·考夫曼: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将会如何结束。罗斯和瑞秋注定会破镜重圆的,我们只是要使情节更加有趣而已。

大卫·克兰:我们当时讨论说要做个有质量的结局,让他们并不是真正在一起,而是有能在一起的希望。我们说:“去他妈的。我们折磨这些人十年了,我们唬谁呢?我们必须把它做好。”

大卫·休谟:我们只是直觉上知道故事要如何收尾,罗斯和瑞秋要在一起了。这是部浪漫喜剧,所以它的结局必须——就像莎士比亚的作品描写的那样——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么挑战就在于编剧们怎样能让这些磕磕绊绊持续十年。

我确实深有同感,我觉得真的十分困难,因为我觉得没人希望这部戏持续十年。所以对于大卫和玛尔塔来说,去迎接挑战,确保每个片段 、每个选择、每个决定 上都是编剧团队跟演员们一起合作的结果,这能让剧中的张度持续下去,不会让观众不安,也不会让创作团队抓狂。

丽莎·库卓:我觉得我们可以走得更久些的。大卫和玛尔塔说:“对瑞秋和罗斯来说,要找出他们不在一起的理由越来越难。” 后来又觉得,结束了是件好事,因为有时候你需要别人把你推出象牙塔。

马特·理勃兰:整个要结束那段时间,真的是难熬的两周。圣诞节我们放了两周的假,然后回来,在剧组待最后两周,拍摄一小时长的最后一集。我当时已经戒烟四年了,但那最后两周里,我又开始抽烟,因为我们都非常明白,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要结束了。“是的,我会给你打电话聊天,是的,我不会忘记你的,但我再也不会像这样了解你了。我不能每天都见到你了,不能像这样整天都能见到,每天能一起吃午饭,每周能有很棒很酷的经历。都要结束了。”

所以在最后那两周里,我们总是忙里偷闲。“嘿,我们出去聚会吧。一起去我房间坐会儿吧。”那真是....用了很多纸巾。

除了我之外,这世界上还有五个人知道拍摄《老友记》是个怎样的感觉。大卫、马修、丽莎、柯特妮,还有詹妮弗。只有这个五个人。玛尔塔和大卫关系比较密切,但当他们离开舞台后,没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修辞意义上讲,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那个舞台,现在仍然不能,仍然在舞台上。它会一直跟随我们。

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人们脸上的表情,当你在马路上和他们擦肩而过,在商店里,在杂货店里排队时,你知道你曾经是他们大家庭的一员,也许现在将来一直都是。对电影来说也是一样,但它只是暂时的,你穿的漂漂亮亮的去吃晚饭,然后去看个电影,你和你的角色是分开的。而电视则不然,大家窝在被窝里看你,在厨房吃饭的时候也看你,就好像你住在他们家一样。

我不曾希望《老友记》结束 。


老友记 美剧 美国 NBC 编剧
得如此友——《老友记》
spiral
2013-12-27 1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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