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远
编辑/ sciascia @顶尖文案topys
田附胜,1974年出生。1998年被介绍去装饰卡车,他因此花了9年时间以相机来记录具有很日本特殊风味的边缘族群—卡车司机,并命名为“DECOTORA”。这些由当年的暴走族转成的卡车司机仍然坚持着“公路传奇”。一系列拍摄于夜晚的摄影作品记录了他们如何在黑暗中坚持绚烂,在世俗中坚守属于自己一方天地的勇气,与其间深刻的寂寥。
日本人重视“情义’,这种“情义’由一系列德行构成,在很多人看来,有的互相矛盾,但对日本人来说则是完全统一的。比如他们似乎坚决要把私欲谴责为罪恶并要求从内心根除它,同时并不谴责满足私欲,并且追求享乐,尊重享乐。这相互矛盾的道德标准作用在像日本这样极端要求自我约束的国家,非常容易使生活经常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人们在充满矛盾的道德准则间来回逡巡、在对立的两极之间彷徨往返,而“矛盾”的情绪则见缝插针地让人在精神上受到折磨。也许不太恰当,但这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日本人的自杀情结。日本人尊重自杀,认为它可以是一种光荣的、有意义的行为,不知是否与这样矛盾的道德环境有所关联。
不得不说,“矛盾”虽然是相互对立,同时又是相互依赖的关系,但它确实帮助日本人在彷徨折返的过程中重新寻找并建立自我。
在摄影上,摄影师也面对着这样“矛盾”的标准,充分实现纪实与自我情绪表现,这看似矛盾的两极,这来自两种不同方向的角力,同样也在帮助摄影师,在矛盾的过程中,寻找到独特的自我风格。
记不清是哪位名人,曾一语道破的真谛:摄影存在的最终意义,便是记录。的确,无论人物特写、风光采撷,无不是现实生活状态的瞬间定格,即便所谓的概念摄影,追究到底,也不外乎拍摄者思绪的凝缩。记录了某个瞬间的纪实作品,必定蕴含着那个瞬间的能量。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因参加激进政治活动而被开除的土门拳一反扶桑画意派传统,创建了“新现实主义”风格。对纪实摄影,他有诸多精辟见解:“被摄者本人觉得是缺点的,其实往往是唯一富有魅力之处。将其缺点变为魅力,这至少是摄影家的善意”;森山大道是国际公认的日本最具代表性的摄影家。崛起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社会习俗变迁和社会经济变革的重要转折点,他带着相机走上街头,邂逅形形色色的事物,通过相机将它们转化成摄影影像,从而形成“新的欲望”和“新的世界”;自称是“天才”的荒木经惟,以来自现实的各种影像表明,所谓“情色”其实不仅存于身体器官之中,而是以任何面目出现在任何地方,以其泛性论的影像修辞将情色普遍化了。
所谓真正的摄影师,不应只透过取景器看到眼前的东西,便判定它们是什么,而是应当调动五感,通过记忆对事物所拥有的全部,来进行感应,并在脑内放映筛选被积蓄的庞大的印象,从而用整个身心来记录时光。
日本摄影师田附胜用十余年走访各地,与住在绚烂卡车里的司机们一起生活, 以《Decotora》这套作品记录这些上世纪九十年代渐兴的日本公路传奇。
他们以炫目的夜灯、涂鸦、改装、豪华内饰打造自己的卡车圣域、祭正在逝去的年少轻狂。这些卡车司机同样是矛盾的,他们早已青春不再,却又执拗地坚守。这些特殊风格的边缘族群正是反映日本人内心矛盾的一个代表。
矛盾两极之间,绚丽之侘寂漫漫路,既属于镜头前的你,也属于镜头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