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人总说,无聊是文明的催化剂。
度过一段漫长的宅家观光生活之后,城南唠嗑决心攒一场线上播客,邀请知名设计师刘治治一起,试图就“无聊”一词唠出些许价值。
事实证明,治治老师的金句,连起来真可以绕地球三圈。而我们的主持人歪歪最后按下停止键后,竟当着“央美男神”的面脸不红气不喘疯狂表白。
听过刘治治漫谈“拂一个山坡”的营运真相、北京人独一无二的无聊精神、以及疫情之下不太一样的生活,我们对设计师观察生活的视角更感兴趣了。
刘治治,知名平面设计师,立入禁止&拂一个山坡联合创始人。设计作品曾获东京字体指导俱乐部提名奖,纽约国际艺术指导俱乐部提名奖,日本“Rong”平面设计竞赛最高奖等众多奖项,并受邀参加国内外众多平面设计展览。
👉点这里跳转收听城南唠嗑Vol.5。
2:00
“央美男神”宅家给学生上网课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6:30
买手店“拂一个山坡”选址真相竟然是……
9:08
设计师开店,是一个天然的大坑……吗?
20:33
信息透明化对买手店的商业模式是好是坏?
25:50
悦己还是悦人?在生意上是个选择题
28:26
有意思的北京人是如何打发时间的?
37:47
京城里最适合放松的去处又是哪儿?
01
听说“拂一个山坡”的位置特别偏僻,同事评价是“在一个社会主义大农村里”。当时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
第一是商业上的原因,这块地方的房租特别便宜。它有点像无主之地,是开发商待开发的老厂房。如果有一天人家要盖楼,“拂一个山坡”就没了。开发商和我们关系很好,所以有点我们侵占了人家一块地的感觉。
还有一个比较开玩笑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质疑我这个解释:如果一个人能够历经千辛万苦摸到社会主义农村里,然后进入“拂一个山坡”,不买走点东西,岂不是很奇怪?
如果消费者没法过来,要不就在网上买,要不就别来了, 他肯定不是我的消费人群——但是他跟探险一样跑过来了,他的好奇心和力量,起码是我可能的客户。
02
您怎么看待设计师、创意人开店这件事情?有没有一些天然的优势,或是一些天然的坑?
首先,天然的坑特别大。设计师喜欢的东西,其实不是大家都喜欢的。
第一,设计师往往自诩为精英人群。第二,设计师总觉得自己在领导一些事——要给别人提供设计,所以他的眼界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他选了喜欢的东西再拿来卖,已经是小众里的小众了。
而且能消费他、理解他选择的人群,可能又更小众了,所以这是一大坑。
但好处是,这是一个交朋友的过程。你看他千辛万苦摸到这村里来,告诉你他特别喜欢,他为什么喜欢。这时候你觉得对方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好朋友。
所以如果说以这种心态来做这店的话,也就放松很多。如果说我的想法是卖东西挣钱活下去,还不如在中央美院旁边开小卖部,那可能更好。
03
拂一个山坡经营到现在是赚钱的吗?它的盈利模式是怎样的?
我还有两个合伙人,张瑜和张琦。
我属于特别不适合开店的那种人,最大的快乐是搞到一件我看了很久并且喜欢的东西,可以和设计师与创作者交流。更多的像是一个收集癖,而不是一个开店的人。张瑜和张琦他们俩可能压力更大一点,但他们品味也很好,特别喜欢消费这些东西。
其实我不算资深,我们设计师里资深开店的,他们的店都已经倒闭过好几回了。
我当时和广煜04年就琢磨开店这事。其实设计师往往不仅满足于给别人提供设计服务。设计师还有很多他想设计的东西,但是缺少两端:一是制造端,一是销售端。
当时我和广煜就想着,我们不是这才华横溢吗?我们有设计力量!于是我们自己设计自己卖,后来发觉特别辛苦。我俩都有点控制狂又追求完美,最后我们做出来的T恤制造成本大于它的销售额,这事就放弃了。
“拂一个山坡”的三个主理人都管设计品味,销售交给了线上渠道和城中村里的线下店。我们没有做太多所谓的销售行为,比如双11、打广告。由于网络销售越来越成熟,设计师开店这事儿也变得越来越容易。所以我们挺古典和高冷的,有点摆出设计师的姿态:这东西往那儿一摆,你爱来不来。
04
KOL们常给拂一个山坡贴“性冷淡小众咖啡馆”的标签,您怎么看?
误解了,反正我们不是咖啡馆。你非要喝一杯咖啡,不要发票的话,我请你一杯没问题。“性冷淡”这个词,稍微贫乏了一点,现在只要干净整洁,有点东方美学在里头,都被称为“性冷淡”,我觉得其实没那么冷淡。不一定有性,但是(山坡)不冷淡!
小众反正肯定是小众了,价格其实决定了这是一个小众店。还有一个共性,我们的店员确实比较爱搭不理。
05
海外设计品牌与目标客群之间的壁垒已经逐渐被打破,商品的购买渠道和价格信息都更加透明了。您觉得这对买手店的商业模式会造成什么影响?
第一,对于消费者来说有个特大的好处:他们对商品的价格特别清楚,不会像地理大发现时代一样花冤枉钱。
曾经见证过这样的例子:我在网上买一喝茶的铁壶,在日本的网站上标价12万円。后来有一天我去逛北京一商场,在B2层有个一模一样的铁壶在卖,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创作者。他卖12万人民币。虽然也有人买,但这对于消费者来说是不公平的。
现在我再把一个标价5万円的杯子卖5万人民币已经不可能了。差价肯定还是有,这无法改变,但是绝对不会是12万日元和12万人民币这么夸张了,这是第一个好处。
另外就是对于设计师开买手店的改变。大家会更多去寻找有趣的作家和设计师做的东西,我们也更努力了。同时那些作家和设计师也更努力了,他们获得了挑选的可能:我的作品是放在山坡卖,还是哪里卖呢。这时候也要加大产能,推陈出新——可能前两天大家都流行性冷淡,这两天又流行花枝招展了——这种情况下他们也需要思考如何适应市场。
所以其实是挺正向的刺激,我觉得挺好玩的。
06
现在拂一个山坡非常多元。除了售卖商品之外,还会有不定期的展览与私宴等等,您会考虑做更多的延展吗?
我觉得所有的设计商店,或者设计师搞的小机构,它的外延基本上就是这些了:私宴、论坛、小型发布会、展览,甚至到最后可能有一些出版。
我们的目标最终还是悦己,这甚至是比悦人更重要。比如私宴这种事,我们几个主理人更喜欢和大家坐下来,包括私厨做菜的、做配酒的这些朋友。在一个特别好的氛围下,对朋友也有一些宣传作用。
但同时更多的是一个悦己的聚会,同时也可以让别人管窥一下: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都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基本上外延可能就是这样了,之后更多的可能就是做精一点。比如下回可能就不是私宴了,可能只吃一条鱼,或者只喝一种酒,再或者是只面对设计师的一种展览。总的来说就是把这个事情做得精和更有趣一点,纯粹为了好玩。
07
说起好玩,我觉得北京人就特别好玩。您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您觉得北京人最有意思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是什么?
就挤兑别人。
挤兑别人是北京人表示可亲可爱的方式。一般都是比较好的兄弟朋友在北京话才叫“臭挤兑”。无论是被挤兑的人还是挤兑的施加者,都会觉得浑身上下很爽。
传统北京人还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就是把简单而又无聊的事情复杂化。这其实叫做“讲究”。
喝不同饮料用不同杯子,这都是浅层的讲究了,北京人是深层的讲究。
比如,养一蛐蛐要用什么材质的罐子,罐子里还要装一种特别的泥。因为这泥可以让蛐蛐的爪子特别舒服地抓“地”,这样蛐蛐爪子就不会翻起来,要不然会残疾。
或者养一只鸟,想要这鸟叫声好听就必须吃某个月份出生的蝉,而且还得把这蝉掰开了单独吃它的内脏。以上都是不可验证的,或许80%都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但在北京人手里演变成了一种规矩,这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这种市民文化也不是北京特有,但是在北京表现得更充分。
每个时代的人们都会为了创造一种多样化,并且在多样化里获得自己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无论这个时代的物质有多么匮乏。
08
您在北京这么多年,能不能推荐一些闲来无事适合前往的好去处?
首先开个玩笑,我不知道疫情结束之后,这些地方还在不在(大笑)。
我有段时间经常去超市的进口商品货架观察生活。你看进口商品的更迭都是一阵一阵的,这甚至可以上升到政治层面:生产这个商品的国家和我们国家的关系好不好,我们可以拿这个来定。比如有一块洗碗布我特别中意,每次去超市一看它还在我就挺放心的。
然后疫情之中我也特别想去看一看我平时去的那些地方,还开不开门、还在不在。
我觉得最好的放松状态,是你在办完事后发觉自己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事儿,一抬头这儿有一个地方挺好玩,进去坐一坐吧。但在北京就会出现一种很可怕的情况——我专门去一个地方放松,这其实违背了放松的目的。
比如我要去一家咖啡馆,真的安排出时间来了,我还要想去了以后要做点什么呢。不是特别像放松,而是去上另外一种班,仔细想会有点难过的。
当然还是有些地方我会专门去,比如说朋友开的日式简餐店铃木食堂,比如有个地方第三层的咖啡馆很好,再比如798里头有我朋友卖茶的商店,也卖一些茶具,老板永远坐在那里泡茶招待朋友。
总的来说呀,北京第一是摊得太大太散了, 第二是有好多有趣的地方都不在街面上。北京是一个区域封闭式城市,有点像组团。以前是大院,后来行政机关也都是一个个院落组成的,所以在公共交通线上你可以消费的地方挺少的。
我推荐大家去那些耳熟能详的区域,然后你再到那里去找你喜欢的这种所在,这是比较好的一个事儿。
👇
用力戳这里跳转网易云第三战场,
收听城南唠嗑Vol.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