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们手下的大建筑,往往能在建筑史上留名,这无需赘言;但小建筑轻盈自由的特性,却给建筑师们留足了余地,进行一场场关于空间的创新实验。而且比起追求宏伟与永恒性的大建筑来说,小建筑就像是示范性很强的教学案例,无论是从形态上还是功能上,都更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
当然,这种「小」可以是尺寸上的小,也可能是废弃空间那样容易被忽略的「渺小」。不管是能提供一角安隅的微缩住宅,还是能发挥大价值的剩余空间再利用,一起来看看这场从「小」介入,酿成「大」尺度的实践。
01
再小的住宅,也可以容纳生活
住宅可以说是最贴近大众的建筑类型,因而在很多建筑师眼里,建筑住宅就好像建造人生。特别是对于寸土寸金的日本来说,超小住宅频出,有限的规模下还要满足明确的使用功能和预算,这一切使得建筑师好像有很多可以发挥,却又不得不进行一场创新大冒险。
#住吉的长屋
建于1976年的住吉的长屋(东邸),建筑面积仅约46㎡,却被建筑师安藤忠雄(Tadao Ando)视为自己建筑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长屋是日本京都大阪非常普遍的住宅形式,为竖长条形,数家住房紧密依靠在一起,共用同一地基,经常给人不干净和不见天日的感觉。安藤接手东邸时,发现它被夹在住吉区的一条老街中间,左右都是不能切割的共建地基,可想而知有多“暗无天日”。
安藤思考的出发点很简单:如何才能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让一家人真正能经营生活呢?如何把这个新宅融入繁华又历史悠久的老街呢?
于是,安藤决定在基地内插入一个宽约三点五米、长约十四米、高约六米的混凝土箱,外立面不做任何装饰。建筑按高度被二等分,中庭的一侧设置了楼梯可通往二楼,二楼的前后两个房间靠中间的廊桥链接。这样不仅获得了四个有效房间,中庭还引入了可见光与自然的气息,而每个房间也都面向中庭安置落地玻璃门,保证光源最大可能的渗透。
虽然很多人质疑面向街道的入口没有任何窗户,就像镶嵌在狭缝里的混泥土盒子;也有人质疑在原本狭小的空间内还引入庭院非常不合适。但是安藤完全不在意这些声音,房子是建给使用者居住的,不是建给别人欣赏的。
即便是再小的房子,也可以让它关乎自然与生活。
#丰田极简立体住宅
基于这个出发点,在2021年被《日经建筑》杂志评选为「即将改变建筑设计50人」之一的日本新锐建筑师穿岛范久同样打造「丰田立体极简住宅」。
这栋微缩住宅位于日本爱知县丰田市,宽3.6米、进深13.6米,总高度只有6米,却有三层,而且同样是狭窄且与旁边的地基逼得很近的建筑。
设计师表示:面对小型建筑,必须考虑什么是设计中不可妥协的部分。
于是,他坚持了「自然」这个元素。不仅在室内设计中采用了大量的土石、木材等建材,还引入了大量自然光和风。设计师引入光线的方式十分特别,他在住宅的一侧建筑了半透明的墙壁,可以充分透入不断变化的光线,而且也能保证隐私。这种方式,在今年得了“建筑教育奖”的一个韩国的展览中也有使用(戳此了解)。设计师在客厅引入光线的方式也有类似,向南开口取光,但是设置一半为封闭的缓冲空间。
此外,由于预算有限,设计师选择牺牲了耐震、安全等需求,力求以最少的材料建筑房屋,为的就是让居住者自己也能轻易改修自家住宅。建筑能随使用者的需求而变化,这也不失是环保问题日益严峻的情况下,为城市住宅提出的新方案。
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在人造与自然、隐私与开放性之间寻求一种平衡并兼顾环保,可以说不失为功能上与价值上的从“小”到“大”的一种转换。
02
快闪型建筑,是否描绘了有可能的未来生活?
世界杯结束时,曾容纳了数万人的集装箱酒店都被拆除,并捐赠给有需要的国家重新再进行搭建,真正实现可循环利用。你有关注过这些五彩斑斓的集装箱吗?这种快闪型建筑,用可充分利用的微小空间,突破了建筑的界限,仿佛抒写了关于未来生活的一种可能。
# Skýli 的「避风小筑」
冰岛的徒步旅行线路有多美无需赘述,但是这也是一个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的地方。于是,斯德哥尔摩的建筑公司Utopia Arkitekter就以此为灵感,设计了一个名为Skýli(在冰岛语中,Skýli 意为 “Shelter避难所”)的亮蓝色「避风小筑」。
建筑重复采用了最稳固的三角形元素,当然这也是冰岛小屋的屋顶常用形式。外立面全部被油漆成亮蓝色,确保它是易于发现与定位的。内部由具有良好的耐久性、绝缘性的环保木材搭建,可承受严苛且复杂多变的冰岛气候。在小屋内部,还有用于烹饪、娱乐以及储藏应急物资的房间。在能源方面,小屋通过太阳能和电池即可提供供电。在极端紧急情况时,发电机还能启动安装在屋顶上的红色警报灯。
当然,暴风雨总会过去的,因此设计师给小屋设计了巨大的落地窗,用以欣赏冰岛的绝美景观。
最值得一提的是,Skýli的组装过程十分快速高效。只需在地面上安装和调整好基座,直升飞机就可以把内外壳体、龙骨框架墙和窗户等预制产品包装成“零件包”运输到现现场。由于通常2-3天就可以组装完成,拆卸时也极为便利,因此可以随意挪动到任何有需求的地区。
可以说能提供给使用者最安全、亲密体验的,往往就是这种紧急情况下亟需的快闪型建筑。他们的小巧,恰恰在必要的时刻,发挥着自己的“大”价值。
#Coachella音乐节装置‘Sarbalé Ke’
户外音乐节的鼓点有多嗨,恶劣天气带来的体验就可能有多不好,但是避雨棚一搭,气氛全没了,有没有什么方法又能舒服的摇滚,又能不破坏音乐节的美感呢?2019科切拉峡谷音乐艺术节的艺术项目‘Sarbalé Ke’ 给出了答案。
Sarbalé Ke,在摩尔语中有着 “庆典屋” 的意思。为了给音乐节建筑一个充满活力又能有一定的功能性的装置,Sarbalé Ke以布基纳法索的猴面包树为灵感,建造了12个猴面包树塔。这些“树”在材料、纹理与空间上都充分显示了当地文化,颜色也和音乐节颇为相融,还在造型上利用了光线变化的艺术。
观众们既可以自己站外面欣赏音乐,也可以在三三两两坐在“树”下。你别说,还真有点KTV包厢的感觉,但是遇到狂风暴雨时,至少能保你裤腿不湿。
其实作为流行音乐的盛会,除了一线大牌明星的加盟之外,整个场馆给人的感受也非常重要,因此科切拉经常邀请了艺术家来搭建色彩斑澜的巨型艺术作品,而这也助力了科切拉音乐节从每场亏损上百万美金到摇身一变成为全球最吸金的音乐节之一。
创办人Tollett就曾表示:“我们要做的是生产能力所达最大极限的装置作品,是我们可以搬运进音乐节场地的最大型的作品,我们希望你在百里之外也能感觉到视觉震撼”。
03
“渺小”的桥下空间,最是人间烟火
桥下,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城市空间。也许是总是处在车水马龙的夹缝间,哪怕是面积很大的他们,也很容易成为被人遗忘的灰色地带。身份“渺小”的桥下空间,其实在开发利用时,也可以充满想象力,最常见的实践是改造为公共活动空间和艺术空间,与日常生活产生深度连接,因此也不乏可圈可点的案例。
#东京“中目黑高架下”桥底空间
说到废弃桥底空间的商业活化,东京的“中目黑高架下”桥底空间绝对值得一提。
你可能无法想象,改造前中目黑高架下空间是长期闲置的狭窄空地,甚至还被冠以“阴暗、肮脏、可怕”的恶名。但是如今,长700米的狭小空间内,却汇聚了近30家创意商铺、服装店、咖啡厅等,就连有“世界最美书店”之称的茑屋书店也坐落于此。
该改造将长期闲置的东急东横线和日比谷线下高架桥定义为一个连续的、整体的商业街共享的“大屋顶”,与周围城市空间保持协调性。
由于是商业空间,安全性是首要考虑的。餐饮店必须安装自动喷洒灭火的消防设备和自动报警系统,也必须和周边居民充分沟通,以不能影响居民生活为宗旨。
最后,临近车站的空间被规划为人流量较大的零售和餐饮店,而离车站较远的地方则作为仓库使用。铁道运营商享有所有权,各商铺会将销售金额的一部分支付给铁道运营商作为租金。
这可以说是一个三赢的局面。对居民来说,居所附近变得热闹、安全,而废弃的空间也成了东京的新地标之一,丰富了年轻人的生活形态;铁道运营商还可因此利益共享。
由此看来,桥底空间的商业活化之路,大有可为。
#苏州河武宁路桥下驿站
在上海的武宁路桥北两侧,有很多老旧小区,环境与人群混杂。如何盘活桥下的城市空间资源,上海也给出了自己的试探。
与中目黑高架桥聚焦商业活化不同,武宁路桥更侧重在塑造向社区倾斜的日常公共空间,提升周边居民的生活环境品质。
在改造的过程中,致正建筑工作室希望维持桥下的烟火气,因此以可变、开放为核心,将驿站按照不同的功能空间来设置——如小花园、休息室、小展厅、卫生间等,分属不同的规格,可以采取组合的形式调试定制。
原有的护坡被改造成了一个开放的阶梯式的“城市看台”,也营造了让人们自发聚集的条件和气氛。看台两侧设置了紧凑型卫生间和自动售卖机,你既可以把这里定义为一个舞台,也可以就是一个休息的地方。由于使用起来没有什么限制,也很随意,所以如今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态,有很多年轻人会慕名而来,还有的社团在此组织非洲鼓分享会。
据说在2022年4-5月上海疫情最严重的封控阶段,这个桥下驿站还曾成为维系城市物流正常运转的快递骑手们的露宿营地,而咖啡店主为他们开的灯,就是那些寒夜里最温暖的光。这也反映了一件事:那些毫不起眼的小角落和公共空间,很可能成为城市特殊状态下最的“紧急出口”。
后记:
城市的诸多方面,都有可以从“小尺寸”到“大价值”过渡的潜力,为了适应“小”而不得不发挥的创意,更能让一个城市充满了多元活力,让所有空间的价值都最大化。
我们为什么需要“小建筑”,它们不仅关乎生活,关乎城市的精细化管理,更关乎未来我们可以拥有怎样一个城市。希望城市逐渐涌现这些能“以空补缺”的设计,让那些关于居住和日常生活的美好,都能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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