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众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结果出炉,韩江的爆冷、“亚洲首位女性诺奖作家”的噱头,都让全网瞬间沸腾。
对熟悉她的读者而言,这则喜讯就像一阵惊雷,唤回了记忆中漫长的雨季。
点开《素食者》《植物妻子》的豆瓣书评,常能看到“像呕吐般痛苦又畅快”、“极致的暴力美感”这类感触。虽然无法逐字想起书中的措词,但只要目睹过韩江的文字,那种黏腻湿冷的阅读体验,就会紧紧裹挟着回忆,永远无法被真正拧干。
“你死了,没有葬礼,我的生活就是你的葬礼。”正如韩江在《少年来了》的惊艳一笔,她的文字以细腻锋利的女性视角,将历史作为背板,祭奠着个体盛大而隐秘的哀伤。而与她同行的,还有无数韩女作家笔下肆意生长的文学思想。
她们的文字如刀刃,剔掉了女性群体创伤的腐肉,斩断了想象力的桎梏,也割开了偏见与质疑。早在勋章到来以前,她们就已经熠熠闪光。
我变得如此锋利,难道是为了刺穿什么吗?
——韩江《素食者》
得思念什么才能坚持下去?如果心里没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如果没有非要回去拥抱的你。
——韩江《不做告别》
我感觉我无人倾听的话语像一文不值的饼干碎片一样散落到客厅地板上。
——韩江《植物妻子》
韩语中的白色有“하얀”和“흰”两个形容词。 有别于前者如同棉花糖一样的白, 后者凄凉地渗透着生与死。 我想写的是属于后者的“白”书。
——韩江《白》
如果活着只是一场巨大的葬礼,那我真想知道我们剩下的是什么。
——韩江《把晚餐放进抽屉》
第一次见妻子时,最令我着迷的是她的嗓音。我曾有个不着边际的比喻,觉得那声音就像精心刷过漆并打过油的茶点桌,平时妥善保管着,在贵客到来时才拿出来,很雅致地摆着最好的茶和茶具。
——韩江《植物妻子》
妈妈的刀尖上流露出一辈子喂养别人的漫不经心。对我来说,妈妈不是哭泣的女人,不是化妆的女人,也不是顺从的女人,而是握刀的女人。
——金爱烂《刀痕》
后来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回答“知道我不在的人”。
——金爱烂《你的夏天还好吗》
某个瞬间,我忽然心生冲动:“我想做护理,我想做保养,我希望有人永远像现在这样照顾我。”有人长时间耐心地摆弄我,装饰我,爱惜我,我感觉自己似乎变小了许多,好像蜷缩起来,睡在这个安乐的世界里。
——金爱烂《角质层》
如果心是一个可以从人体中取出的器官,我想把手伸进胸膛,把它取出来。我要用温水将它洗干净,用毛巾擦干水汽,晾到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的地方。这期间我将作为无心之人生活,直到我的心被晾干了,软软的,重新散发出好闻的香气,再把它重新装回胸膛。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崔恩荣《明亮的夜晚》
盛年已过,懂得了蔬菜的味道,也懂得了水的味道。
——金爱烂《对面》
即便年轻时界限分明,仿佛一辈子也不会打照面的人,现在也能轻易见到了。 这都是因为大家成了毫不起眼的老年人,而能够接纳老人的地方屈指可数。
——金惠珍《关于女儿》
就像无法不计前嫌地去爱抛弃过自己的人一样,她需要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才能重新爱上生活。
——韩江《白》
我讨厌汽车声,却又在全身心地吸收这些声音。每天我都在痛饮城市。这改变了我的表情和语气,改变了内脏的秩序。
——金爱烂《虫子》
阻拦我意愿的一切和那些我没能说出口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变成一根刺留了下来。那根刺再一次在喉咙里膨胀,刮刺着我脆弱的部位。
——赵艺恩《爱,鸡尾酒与生化危机》
我觉得妈妈和外公就像多年不用积满灰尘的褪色挂钟,没有改变的意愿,也没有目标,只是停在原地。
——崔恩荣《对我无害之人》
我自己选择与空无见面,分享日常,仿佛我的心变成了软乎乎的面团,一点一点摘下来给他,空无也算是拥有我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告别空无的我就不再是完整的我了。这样的眷恋让二十一岁的我感觉很沉重。
——崔恩荣《对我无害之人》
也许比痛感更难忍受的,是不得不亲耳听见清晰的痛苦声音。
——孔枝泳《远海》
伴随着小小的烟火在漆黑的嘴巴里绽放的感觉,我轻轻地流下刺鼻的眼泪,仿佛自己在黑暗中咀嚼电灯泡。短暂的瞬间,这种感觉在体内熊熊燃烧,继而消失不见。
——金爱烂《水中的歌利亚》
在过去的七十年里,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体睡着的时候,灵魂却醒着,灵魂睡着的时候,身体却醒着。
——金息《最后一人》
男教授讨论女性主义,会被视为关切女性人权的进步主义者,但女教授讨论女性主义,只会成为格局小的女权魔头。
——姜禾吉《他人》
那些有轻微头痛就马上找止痛药来吃、光是点颗痣也要涂麻醉药膏的人,却要求母亲应该以最自然的生产方式,忍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以及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恐惧,只因为这样看似比较有“母爱”。
——赵南柱《82年生的金智英》
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生了燃烧。成人的身体里或许都有很多这样的烧痕。烟灰在身体里留下了只有自己才能完全理解的暗号。
——金爱烂《遮挡的手》
她看着胎儿的照片,听着胎儿的心跳,本以为会产生一点激动或者期待,结果却并非如此。 说不定,这是因为智敏从未得到过健全的爱,所以也没有做好付出的准备。
——金草叶《如果我们无法以光速前进》
再一次,由衷地,为女性在文学界闪烁的思想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