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坚
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未来,但是,塑造这些未来街道的因素——全球化、反乌托邦、城市扩张、信息过载、企业统治一切、仿生人、人工智能、虚拟实境……现实当中都被一一突破。
你看到街头都是老大哥的头像,它正在盯着你。跟你穿着同样深色衣服的人无比亢奋,整条街道都是“游行、演讲、呼喊、歌唱、旗帜、标语、电影、蜡像、敲鼓、吹号”,渲染仇恨的招贴画被贴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虽然“家具总是破旧不堪的,房间里的暖气总是烧得不暖的,地铁总是拥挤的,房子总是东倒西歪的,面包 总是深色的,茶总是喝不到,咖啡总是有股脏水味,香烟总是不够抽”,但你还是在这众人云集的、肮脏的街道中陷入了狂热。你有时候对这样的城市感到怀疑,但最终你还是确信“无知就是力量”。你爱老大哥。
你看到高耸入云的飞行器在你的头上呼啸而过,四周无比嘈杂。大厦的巨幕上出现了日本广告女郎,满地垃圾的街头上出现无数的中文招贴。你发现这城市整日整夜都在下雨,人们打着日式雨伞,戴着越南风格的斗笠,就是没有你熟悉的绅士伞。你想找这城市的地标,却发现它既不是直指天空的摩天大楼,也不是悠久的历 史遗迹,而是一座高达800层、混合了古埃及和玛雅风格的巨型宫殿。你甚至分不清出现在你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人类还是人造人。这城市让你紧张,兴奋,却没有一丝美好的成分。
你是一个程序员,在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市生活,偶尔会做一些黑客工作。你看到街头尽是跟你相似的白领,偶尔才能看到颓败的居民区和涂鸦墙。你总觉得这世界有些不正常,但又说不清所以然。直到有一天你接到一个电话、见到一个人,你才明白梦境与现实的差异。你知道城市都是虚构的,多数人肉身与思想割裂——有 些人更只是代码而已,于是你试图改变一切。但最终你发现,有些人并不愿醒来,他们宁愿在这虚拟的城市里做梦。
你选择哪条街道?
“赛博朋克”式的街道风格已经慢慢来临,在香港和涩谷,你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它们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未来街道——出现在“1984”的伦敦,“2020”的洛杉矶和未来的虚拟城市。
你已经发现,它们都是悲观主义的调调,也可能不是你想要的未来,但是,塑造这些未来街道的因素——全球化、反乌托邦、城市扩张、信息过载、企业统治一切、仿生人、人工智能、虚拟实境……现实当中都被一一突破,而且你得承认,这些因素远比规划等习以为常的手段在更大程度上影响未来街道。
我们的城市会不会变成电影里那个鬼样子?不知道,不过从审美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
比如,“赛博朋克”式的街道风格已经慢慢来临,在香港和涩谷,你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当我在寻找未来的景象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亚洲的城市”,在电影《攻壳机动队》中,导演押井守直接把未来的街道设置成香港的模样:霓虹灯、广告招牌、摩天大楼……无处不在的信息狂流将街道淹没,让人感觉无处可逃。
这种混沌状态的确符合某些人眼中的未来街道美学:看上去无比繁华,但却总是在灰暗之中,身处其中的人们虽然物质丰裕,但神情总是麻木空洞。总而言之,那股萧瑟的末日感无处不在,让人感觉悲观,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涩谷的感觉则更加复杂,它夹杂了日本的传统和西方的现代,物质高度发达、潮流文化繁盛、科技感更是无所不在,这种氛围在其他地方并不少见。夜晚来到涩谷,你会发现,广告招牌、灯光、液晶屏幕……塑造出来的光线美感,和《电子世界争霸战》里的风格极为类似。
赛博朋克向前看,蒸汽朋克往回走;赛博朋克有一种悲观主义的美,蒸汽朋克相对乐观;赛博朋克着重于虚拟和信息,蒸汽朋克则注重现实和机械感。
在关于未来城市街道的美学设想中,另一大主流是蒸汽朋克。
这两者的对比很有意思:赛博朋克向前看,蒸汽朋克往回走;赛博朋克有一种悲观主义的美,蒸汽朋克相对乐观;赛博朋克着重于虚拟和信息,蒸汽朋克则注重现实和机械感。
蒸汽朋克很难用一句话解释,但把以下这些词拼接在一起,你可能会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维多利亚时代美学、以机器为核心、蒸汽力量至上、古旧的金属感,最重要的是,英国元素。
在蒸汽朋克风格美学的街道中,绝对不会出现飞在天空的汽车,你只能看到大大的飞艇或造型十分复杂的船浮在空中;你不会看到那种极致冷酷和麻木的路人,只会看到穿着燕尾服的绅士跟你微笑打招呼;你很难看到电脑,只会看到拥有巨大齿轮、烟囱、阀门的机械。
可以把这种怀旧感当成是对现在过度繁荣且近乎腐烂的城市的反抗——似乎回归到工业革命初期、回归到铺着石子路的伦敦、回归到那些粗粝而带有机械感的科技产品,就能找到一丝原始的安全感。
问题是,这真的近乎妄想。
为什么我们花了几千年时间把自己的生活空间从洞穴转移到街道,现在却有人为了躲避街道而转移到下水道?
让我们摆脱赛博朋克和蒸汽朋克的美学外衣,看看未来街道的其他可能。
《我是传奇》中,纽约破败的街道上只有一个人,他得随时面对吸血鬼的攻击;《完美感觉》里,所有的人嗅觉、听觉功能消失,随即情绪失控,整个世界从街头开始崩溃;《未来水世界》里,你所熟悉的街道在水里,汽车在这里消失,只剩下摩托艇、热气球……
这些 “末日系”电影展现的极端场景下的街道,大概没有多少人把它当一回事,所以你可梳理一下剧情、感慨一下人性就完了。你从来不曾想过这些事情发生在你的城市。
有一个离我们更近的、关于街道的隐喻。
《东京狂想曲》中,一个怪人从下水道钻出来,将东京井然有序的街道搅乱,他抛掷手雷,爱吃金钱与花,最后,部队将怪人带走。接受审判的时候,他说: “我的母亲是个圣人。你们所有人都强奸了她!我是你们的儿子!”在这个故事里,圣人、怪人,城市、洞穴,街道、下水道这些对立的事物似乎只有一线之隔。
为什么我们花了几千年时间把自己的生活空间从洞穴转移到街道,现在却有人为了躲避街道而转移到下水道?
这大概是对街道进化的最大反讽。
Via 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