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如何谈情说爱,拈花惹草?

编辑/ SCIASCIA @TOPYS

得一本小书,写《诗经》里的花花草草,情情爱爱,看了一下午,心里欢喜,择几篇做笔记,作者韩育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思念是恒久的光,它从心底透出来,落到眼前的卷耳上。就思念的人来说,那一刻她变得柔软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四月芳菲,人面桃花,一切被裹在春日温暖的子宫中。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这是我读过古今中外描写情动时刻最简洁动人的诗,诗里有种非常强的身心相悦的镜头感。猎人用白茅包起被射杀的獐子,是一种对自然的虔诚馈赠,是捕获后心怀欢喜的仪式;怀春女子,有心喜男子来调着情事,小碎步紧相随——两情相悦的世界,动人。

一个求学美国的朋友,在她的游记里记述了她驾车在美国南方高速公路上赶路的情形。驱车累的时候,停在路边金色的阳光里小憩,看着眼前小河流淌,白茅在风中摇摆,从车上的背包里取出诗经,读着国风,她说,那一刻,她觉得有看不见的故乡的音律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响起……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葛藤的性情,既不温柔,也不刚劲,它有着看不见的具爆发性的内在生命力,就像一个不定性的自然界的坏孩子。管束好了,用葛藤根煲上靓汤,用葛藤伴着炒出来清香的鸡蛋,甚至能喝到葛藤酒;管束不好,它会无声无息占领大片土地,将当地的植物挤死挤光。野马一样的葛藤,是需要人心理的缰绳约束的。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我也有过葛藤般肆意成长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像夏日里穿梭在白天与黑夜的雨幕,不具节奏,不懂爱恨,到处浸入。现在,理性逐渐成长成智慧,但多少仍会怀念那种自在时光。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季节流转,寒雪的气息消尽,春天的温暖钻进山野林地里泥土,正是蕨菜生长的时节。春意让人暗生情愫,上古先民一样如此。在乔木成荫,蕨菜铺地的寂静地方,忧心、思念的人相见了,相拥甚欢,于是决定去做天底下最快意的事。在浓情蜜意之后,我们的先人说: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男女间在感情上,性情上互相平等地给予,总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

蕨,代表一个永恒美妙的季节,代表着一片生命繁衍的旺盛土地,代表着自然力最美不过额一个演绎情感的凉台,代表着两情相悦、自始至终沁入沉默欢喜的见证。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先秦时,手工的劳作,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采上一天的蓼蓝叶所积累下的染料,还不够染一件麻衫。蓼蓝是含靛蓝较多的一种植物,六七月间成熟,叶子变青,即可采集,这种染料染过的物品,在朦胧的光泽里会有高贵浓艳的妩媚之气飘逸出来,浸染棉麻织物,则有谦和素雅的质朴情态,让人觉得尊贵、安静、踏实。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蒲在史料里有两种解释,一为蒲草,植物学上称为菖蒲,又名剑水草,俗名蒲草;一种解释为蒲柳,多种在河边住宅周围,又名水杨。

诗经中的《扬之水》,表露的是一个男人的心意,在诗歌背后,是一双爱意深沉,顾念家人的男子忧伤的眼睛。用“扬之水”来隐喻一个男人存世姿态中的一种,悠扬、激荡,似水柔情。三个音节划过唇舌,心也会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总之,这一刻之后,人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总觉得,永恒之爱的概念只是人在自我企盼中产生的完美情结,一种不真实的幻想,它在欲望世界里变化莫测,总还是有所报才能得成。但至少在那一瞬间,有了“匪报也”的念想,那一秒是完美的,是永恒。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童话里,芍药为仙,陪种花老翁古老,为种花老翁罹难舍命。天地于它独特的优势是,美名不惊,传奇不朽,跟牡丹相比,它更宽和,身心皆美,可立于云端,可伏于浅草,与其相比,香气更浓,花瓣金玉粉雕的牡丹就太过娇贵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荇菜是水环境的标识物。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荇菜无痕。如果用高洁二字形容,她作为普通万物里的一种,高倒未必,但长在秀水边上的荇菜,洁却是担得上的。《颜氏家训》里有“今荇菜是水有 之,黄华似莼”,也是训导人,行事要有清澈之心。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VIA:微杂志

诗经 古人 谈情 说爱 花 草 爱情 风雅
古人如何谈情说爱,拈花惹草?
sciascia
2015-11-20 14:5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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